雨水敲打着停尸房的铁皮屋顶，声音沉闷而规律，像是某种古老的计时器。周明远站在解剖台前，白炽灯在他头顶投下刺眼的光，将他瘦高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搓了搓手，试图驱散指尖的寒意，尽管他知道那并非完全来自停尸房的低温。
"周医生，这具尸体是今天凌晨在城东废弃工厂发现的。"实习法医小李递过档案，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兴奋，"没有任何身份证明，附近监控也坏了，真是邪门。"
周明远接过档案，翻开第一页。黑白照片上的女尸安静地躺在水泥地上，长发散开如黑色水草，面容出奇地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他皱了皱眉——尸体保存得太完好了，与发现地点和天气条件不符。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呃...根据尸僵和体温，大概12到24小时前。"小李犹豫了一下，"但奇怪的是，尸体没有任何腐败迹象，连尸斑都不明显，就像..."
"就像刚死不久。"周明远接上他的话，目光落在女尸的手腕上——那里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绳，绳结形状古怪，像是某种他不认识的符号。
他戴上橡胶手套，触碰到女尸皮肤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那不是尸体的冰冷，更像是某种...存在感。周明远摇摇头，把这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十五年的法医生涯，他解剖过数百具尸体，从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开始记录。"他对小李说，后者立刻打开了录音设备。
周明远拿起手术刀，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无名女尸，年龄约25至30岁，身高165厘米左右，体型偏瘦..."他的声音专业而平稳，仿佛在描述一件物品而非曾经活生生的人。
当他检查到女尸的脚踝时，动作突然停住了。在苍白的皮肤上，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形状规则得令人不安——像是被某种束缚工具长期禁锢留下的痕迹。
"这是..."小李凑过来，声音突然变小了。
周明远没有回答，继续检查。当他轻轻拨开女尸的眼睑时，一股电流般的战栗穿过全身——那双眼睛是睁开的，漆黑如墨，直直地"看"着他。
"不可能..."他低声说，明明刚才女尸的眼睛是闭着的。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睛，这违背了一切科学常识。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录音设备发出刺耳的杂音。周明远猛地抬头，看到小李脸色惨白地指着录音机。
"周、周医生...你听..."
杂音中，一个微弱的女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帮...我..."
周明远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解剖台才没跌倒。当他再次看向女尸时，那双眼睛又闭上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关掉录音。"他命令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严厉。小李手忙脚乱地按下停止键，杂音立刻消失了，停尸房里只剩下雨声和他们急促的呼吸。
周明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是设备故障，或者是小李不小心录到了什么广播信号。至于女尸的眼睛...可能是肌肉松弛导致的自然现象。他这样告诉自己，却无法解释为何那圈淤青让他如此不安。
"今天就到这里。"他脱下沾血的手套，"明天再做进一步检查。"
走出停尸房时，周明远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想起父亲——一位老刑警——曾经告诉过他："有些案子会缠上你，不是因为你想查，而是因为它们选择了你。"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周明远抬头望向灰暗的天空，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那个无名女子的死亡中苏醒，而他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
第二天清晨，周明远比平时早到了一个小时。停尸房的灯还亮着，夜班保安老张告诉他，昨晚设备出了点问题。
"什么设备？"周明远警觉地问。
"监控系统。"老张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所有屏幕突然都变成了雪花，持续了大概五分钟。更怪的是，回放录像时，那段时间的监控完全消失了。"
周明远的心沉了下去。他快步走向冷藏室，拉开存放无名女尸的抽屉——尸体还在那里，安静得如同沉睡。但当他仔细检查时，发现女尸的姿势有了微妙的变化：原本交叉放在腹部的手，现在变成了右手搭在左肩上，左手垂在身侧。
"老张，昨晚有人动过这具尸体吗？"他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没有啊，周医生。"老张一脸困惑，"除了您和小李，没人有钥匙。"
周明远盯着女尸看了许久，最后轻轻合上抽屉。他需要帮助，而他知道该找谁。
刑警队长陈志强的办公室堆满了文件和咖啡杯，墙上的白板贴满了各种案件照片。这位四十出头的老刑警是周明远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少数几个他能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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