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把最后一块干粮塞进布包,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刚泛起鱼肚白,老鸦岭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蹲伏的巨兽。
"爹,咱真要去那儿啊?"狗娃揉着惺忪的睡眼,小手紧紧攥着王云的衣角。
"怕啥?"王云揉了揉儿子乱糟糟的头发,"你爹我在这山里采药十几年了,啥没见过?"
狗娃缩了缩脖子,声音压得极低:"可村里人都说老鸦岭有...有吊死鬼。"
王云嗤笑一声,把采药用的镰刀别在腰间:"胡扯八道!那帮懒汉就是不想干活,编些鬼话吓唬人。老鸦岭的草药长得最好,不去那儿采,咱爷俩冬天喝西北风去?"
狗娃不说话了,但王云能感觉到儿子的小手在微微发抖。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平视着八岁的儿子:"这样,你要实在害怕,就在山脚下等着,爹一个人上去。"
"不!"狗娃猛地摇头,"我要跟爹一起。"
王云心里一暖,捏了捏儿子瘦削的脸蛋:"这才像我儿子!走,赶在晌午前回来。"
父子俩踏上了通往老鸦岭的山路。随着海拔升高,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王云不得不放慢脚步,时不时回头确认狗娃还跟在身后。
"爹,你看..."狗娃突然停下,指着路边的一棵歪脖子树。
王云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干上系着几条褪色的红布,在雾气中无风自动,像几条干涸的血痕。
"别碰那些。"王云拉住想上前查看的狗娃,"是山里的规矩,有人在这儿上吊了,就系红布驱邪。"
狗娃瞪大了眼睛:"真...真有人在这儿上吊?"
王云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他心里也有些发毛,老鸦岭确实邪门,这些年少说也有五六个人在这儿寻了短见。但为了那些能卖上好价钱的草药,他必须冒这个险。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雾气更浓了,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王云凭着记忆摸索前进,忽然,狗娃发出一声惊叫。
"爹!那儿有个人!"
王云心头一跳,顺着狗娃颤抖的手指望去。浓雾中隐约可见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树干粗得三人合抱都不够,枝丫扭曲伸展,像无数只挣扎的手臂。
"哪有人?你看花眼了。"王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除了那棵形状怪异的老树,什么也没看见。
"就在树上!"狗娃的声音带着哭腔,"吊着的...他在看我们..."
王云的后颈汗毛倒竖。他握紧镰刀,慢慢向槐树靠近。随着距离缩短,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钻入鼻腔,像是肉类在潮湿环境中腐烂多时的气味。
"狗娃,站着别动。"王云低声吩咐,自己则继续向前。
离槐树还有五六步远时,王云终于看清了树干上的痕迹——密密麻麻的抓痕,从一人多高的位置一直延伸到接近地面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人被吊在那里时拼命挣扎留下的。
树下散落着几截腐烂的绳索,王云用镰刀挑起一段,绳索立刻断成几节,露出里面发黑的纤维。
"爹...他下来了..."狗娃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王云差点跳起来。
他猛地转身,发现狗娃正惊恐地盯着槐树上方,小脸惨白。王云再次看向那里,依然什么也没看见。
"别胡说!"王云厉声喝道,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哪有什么人?"
狗娃突然尖叫一声,转身就跑。王云刚要追,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脚底窜上脊背。他僵在原地,感到有一道视线正从槐树方向盯着自己,那目光如有实质,像冰冷的蛇爬过后背。
"狗娃!回来!"王云强迫自己移动双腿,朝儿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雾气中,狗娃的身影时隐时现。王云拼命追赶,却怎么也缩短不了距离。更诡异的是,狗娃明明在往山下跑,王云却感觉自己越追地势越高。
"狗娃!停下!"王云气喘吁吁地喊道。
突然,狗娃的身影消失了。王云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冲向前方。绕过一块突出的岩石后,他惊恐地发现狗娃又回到了那棵槐树下,正仰着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
"狗娃!"王云冲过去抓住儿子的肩膀,"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狗娃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爹,那个叔叔说...要带我去看好玩的东西..."
王云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叔叔?这里除了我们没别人!"
他拽着狗娃就要离开,却感到一股强大的阻力。狗娃的脚像是生了根,纹丝不动。更可怕的是,王云看到狗娃的脖子慢慢浮现出一圈红痕,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勒住。
"放开我儿子!"王云怒吼着,挥舞镰刀朝狗娃头顶的空气砍去。
镰刀像是碰到了什么实体,发出"铮"的一声脆响。狗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跪倒在地。王云趁机抱起儿子,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
身后传来树枝摇晃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风穿过树洞的声响。王云不敢回头,只顾抱着狗娃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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