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夏天,热浪像一层看不见的棉被,严严实实地裹着华北平原。王思兵把解放牌卡车的车窗摇到最低,汗水还是顺着他的太阳穴往下淌,在后视镜里留下蜿蜒的痕迹。收音机里滋滋啦啦地响着邓丽君的《甜蜜蜜》,断断续续的,像是被这酷热蒸得奄奄一息。
"操他妈的鬼天气。"王思兵骂了一句,把车停在路边一家名为"红梅旅社"的二层小楼前。这地方他跑车三年,经过不下二十次,却从没进去过。但今天不同,他刚在石家庄卸完货,拿到了三千块的运费——厚厚一沓"四伟人",揣在贴身的腰包里,硌得他肋骨生疼。这笔钱够他潇洒好一阵子了。
旅社门口挂着褪了色的红灯笼,玻璃门上贴着"住宿、餐饮、停车"的字样,已经泛黄卷边。王思兵推门进去时,一股混杂着霉味、汗臭和廉价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正用火柴棍剔牙,见他进来,眼睛一亮。
"师傅,住店啊?"女人站起身,胸前的金链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晃了晃。
王思兵抹了把脸上的汗:"有单间吗?带淋浴的。"
"有有有!"女人麻利地拉开抽屉,"五块一晚,押金十块。"
王思兵数出几张两元钞票拍在柜台上。女人接过钱,手指沾了唾沫数了一遍,然后从墙上摘下一把挂着红毛线绳的钥匙:"二楼最里头那间,热水到十点。"
楼梯吱呀作响,王思兵上楼时,余光瞥见走廊阴影里站着个穿红裙子的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正对着小圆镜涂口红。见他看过来,姑娘抿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房间比想象中干净,至少床单是白的。王思兵冲了个凉水澡,出来时发现床头柜上多了张纸条:"需要服务拨分机888,小翠。"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
他盯着纸条看了几秒,喉咙发紧。这年头跑长途的司机,谁没在外面找过乐子?但今天这三千块货款在身,按理说不该节外生枝。正犹豫着,敲门声响起。
"师傅,要按摩吗?"是刚才那个红裙子姑娘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点当地口音。
王思兵拉开门缝。姑娘已经换了身装束——紧身黑背心,超短裤,大腿白得晃眼。她手里端着个塑料盆,里面放着毛巾和几瓶看不出名堂的液体。
"正规的五块,带服务的三十。"姑娘眨眨眼,"看师傅面善,给你打个折,二十八。"
半小时后,王思兵仰面躺在床上,香烟的烟雾在天花板上盘旋。小翠——这是她告诉他的名字——正在穿衣服,背对着他蹲着,用洗脸盆简单清洗。
"师傅晚上还要赶路?"小翠突然问。
"嗯,吃完晚饭就走,得赶明早到保定卸货。"
小翠系扣子的手顿了顿:"走新修的107国道?"
"老国道近三十公里。"王思兵吐了个烟圈,"省点油钱。"
小翠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她凑近王思兵,身上那股廉价香水味混合着刚才运动的汗味,突然让王思兵有些不适。
"师傅,听我一句,晚上别走老国道。"她压低声音,"那截路...不太平。"
王思兵嗤笑一声:"车匪路霸?老子跑了三年车,什么没见过?驾驶座底下藏着铁棍呢。"
"不是人..."小翠的眼神飘向窗外渐暗的天色,"是...不干净的东西。上个月有个开油罐车的李师傅,非不信邪,结果..."
"结果怎么着?"王思兵来了兴趣,支起上半身。
小翠摇摇头不肯再说,只是从包里摸出个红色的小布袋塞给他:"带着这个,路过柳树湾那段时,别停车,别开窗,有人拦车也别理。"
王思兵掂了掂那个轻飘飘的布袋,闻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神神叨叨的。"他随手把布袋扔在床头柜上,"你们这行是不是都爱编故事吓唬客人多住一晚,让我多包你一晚?"
小翠没接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王思兵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她离开时轻轻带上门,没要那个红布袋。
晚上八点,王思兵在旅社隔壁的小饭馆吃了碗刀削面,喝了二两白酒,精神抖擞地上了车。发动引擎时,他瞥见二楼某个窗口站着个人影——是小翠,她似乎在摇头。王思兵冲那个方向按了两下喇叭,大笑着挂挡起步。
夏夜的公路像一条黑色的河,车灯只能照亮前方几十米的路面。开了约莫一小时,路况开始变差,柏油路面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水泥路,路两边的杨树越来越高,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交谈。
收音机彻底没了信号,只有电流的嘶嘶声。王思兵关掉收音机,摇下车窗,让夜风吹散酒气。就在这时,他看见前方路边站着个人。
那是个穿红旗袍的女人,背对着公路,长发及腰。王思兵下意识踩了刹车,车速从四十降到二十。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停车时,女人突然转过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夜半鬼语录请大家收藏:(m.20xs.org)夜半鬼语录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