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
李哲猛地回头,黑暗中,只能看到那棵柳树沉默而扭曲的影子。
他心跳如鼓,告诉自己那是错觉,是视觉暂留。他快步下山,直到回到老屋,锁上门,才感觉那如芒在背的诡异感稍稍消退。
那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模糊间总觉得窗外有东西立着,细细长长,影影绰绰。
第二天,李哲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门外是二叔和几个面生的村民,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小哲,你昨晚是不是去南坡了?”二叔劈头就问,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李哲一愣,没有立刻否认。
一看他这神情,二叔猛地跺脚:“哎哟!你个闯祸的精!谁让你去的!”
“怎么了?一棵树而已,我去看看能怎样?”李哲也被这兴师问罪的架势弄得有些恼火。
“能怎样?你自己去看!王老歪家的牛!今早天蒙蒙亮,发现倒在哑柳底下,死了!”
李哲头皮一炸,跟着二叔和村民匆匆赶到南坡。
坡下已围了十几个人,皆远远站着,不敢上前,交头接耳,脸上是统一的惊惧。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让李哲他们过去。
王老歪蹲在远处,哭丧着脸,唉声叹气。
那头死去的黄牛,就倒在哑柳的阴影里。
死状极其诡异。
牛身完好无损,没有外伤,没有血迹。但它全身的皮肉仿佛被抽干了水分,紧紧包裹着骨架,眼窝深陷,露出干涸的角膜。整头牛像是被急速风干了的标本,枯槁,萎缩,硬邦邦地贴在地上。
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牛头正对着那棵哑柳的树干。那张干瘪的牛脸上,凝固着一种极致的恐惧表情——眼睛瞪到极致,嘴巴扭曲张开,仿佛在无声地惨嚎。
李哲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这种死法。
“张爷来了!”有人低呼。
人群愈发安静,一个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的老者被搀扶过来。他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年轻时做过端公(民间法师),如今早已不再问事。
张爷浑浊的老眼看了看死牛,又缓缓抬起,望向那棵沉默的哑柳。他的嘴唇哆嗦着,喃喃道:“它……又饿了……”
他猛地转向李哲,目光锐利得像刀子:“外乡血气惊了它!谁去的?!”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李哲身上。
“我……我只是昨晚用手电照了照……”李哲在这目光下,竟有些心虚气短。
“造孽啊!”张爷用拐杖重重顿地,“那是棵吃魂的柳!它不吃人肉,吸人魂气!早些年……早些年饥荒时候,饿殍多,它就‘活’过来,害过人了!后来吃饱了,才安生了几十年……你是个外乡人,血气旺,惊了它的眠,它以为又来了‘吃食’,这才开了杀戒!”
这番迷信至极的话,若是昨天听到,李哲只会嗤之以鼻。但此刻,面对这具离奇死亡的干尸牛,那股冰冷的诡异感攫住了他,让他无法反驳。
“那、那怎么办?”二叔颤声问。
“祭!”张爷吐出一个字,面色凝重,“用活物,用血气,把它喂饱!让它重新睡下去!不然……下一个,就不知道是谁了!”
祭祀,在一种极其压抑和恐惧的氛围中准备。
没有仪式感,没有虔诚,只有一种赤裸裸的、交易般的喂食。
张爷指挥,几个胆大的村民动手。他们不敢再靠近,用长绳套了死牛的角,远远地将其拖离哑柳的范围。那棵柳树静立着,无声无息。
随后,村民抬来一头肥猪,捆得结实,放在之前死牛的位置。
人们远远退开,屏息看着。
什么都没有发生。
肥猪在地上挣扎,发出刺耳的嚎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哑柳依旧僵直,纹丝不动。
就在有人怀疑是否无用功时,李哲猛地眯起了眼。
他视力极好,他看见,在那猪拼命挣扎、气息最急促的时候,哑柳那些硬撅撅的枝条,似乎极其微末地、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像饥饿的猛兽,嗅到血腥味时,胡须的轻微抽动。
紧接着,肥猪的嚎叫变了调,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它疯狂扭动,但身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有一个无形的、贪婪的巨口,正在疯狂汲取它的生命精华。
皮肤失去光泽,紧贴骨骼,眼珠迅速浑浊凹陷。
不过几分钟,嚎叫停止。
地上,又多了一具干瘪的、枯槁的猪尸。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南坡。
人群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是惨白的恐惧。这无声的吞噬,比任何血腥场面都更令人胆寒。
张爷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饱了……暂时饱了……快走!都走!别再回头看!”
村民们如蒙大赦,仓皇离去,仿佛多留一秒都会被那无形的可怕存在盯上。李哲也跟着人群往下走,他落在最后,忍不住,在坡下回头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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