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刀镇邪,午时水纯阳,汗衫沾着主人的精气神。五婆婆用刀在水盆里搅了搅,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拿起湿淋淋的汗衫,在满仓头顶左绕三圈,右绕三圈,最后猛地盖在他脸上。
满仓剧烈地挣扎了一下,猛地僵直,然后软了下去,呼吸竟然平稳了不少,虽然没醒,但那又哭又笑的怪相总算停了。
五婆婆喘了口气,脸色凝重:“暂时压住了。但那东西怨气太深,盯上满仓了。它的东西,得还给它。”
“东西?啥东西?”赵老栓急问。
“满仓从它那儿带回了啥?或者,它给了满仓啥?”
一家人面面相觑。最后是满仓的妹妹小声说:“我哥……我哥跑回来时,手里好像死死攥着个啥东西,掰都掰不开……”
众人这才注意到,满仓紧握的右手一直没松开过。几个人上去,费力地一根根掰开他僵硬的手指。
他手心里,紧紧攥着一缕干枯、打结的头发。那头发颜色晦暗,仔细看去,竟是从中段分开两种截然不同的发质,一半粗硬微卷,一半细软直长,死死地纠缠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霉味和三七味。
五婆婆脸色骤变:“坏了!是它的‘命结’!它这是要认亲、找替身!这东西沾了手,就甩不脱了!三天,最多三天,它还会来找满仓!到时候……”
后面的话,她没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压得所有人心头一沉。
第二天,赵家愁云惨雾。赵老栓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闷烟,烟灰积了老长。院子里那盆午时水,放在日头底下暴晒,水面上却飘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油晕,怎么晒也晒不干那股阴冷气。
村里几个胆大的后生,被赵家求着,组成了个队伍,提着柴刀、铁叉,决定晌午阳气最旺时去黑松林看看。我那时年轻,好奇心压过了恐惧,也悄悄跟在了队伍后面。
日头明晃晃地照着,黑松林外头亮堂,里头却依旧阴森。松针落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软得吓人。鸟叫声到了林子边缘就戛然而止。
我们找到了满仓丢下的那只死兔子,已经僵硬了。就在兔子不远处,地上的落叶和蕨草有明显被压塌拖拽的痕迹,形成一条歪歪扭扭的小径,通向林子最深处。
领头的庆哥咽了口唾沫,挥挥手,我们顺着那痕迹往里走。
越走越深,光线越暗,空气越凉。那股淡淡的霉味和三七味,似乎又隐约可闻。
痕迹在一片乱石堆前消失了。石堆像是很多年前地动时塌下来的,黑黢黢的石头缝里长满了苔藓和毒蘑菇。石堆下面,隐约有个被乱石半掩着的洞口,仅容一人爬进去,里面深不见底,往外冒着刺骨的寒气。
没人敢再往前了。庆哥壮着胆子朝洞里吼了两声,只有空洞的回音传来,一层叠着一层,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死寂里,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没了。
我们面面相觑,冷汗湿透了褂子,慌忙退出了林子。阳光照在身上,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那洞,像大地的一道丑陋伤疤,藏着最深的阴邪。
第三天,黄昏。
满仓突然醒了,眼神直勾勾的,不哭不笑,也不说话。他就那么直挺挺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炕,往外走。
他爹娘又喜又怕,叫他,他不应,拦他,他力气大得惊人,一把就推开了。他就这么穿着单衣单裤,光着脚,眼神发直地往外走。
赵老栓心知不妙,叫上几个族亲,紧紧跟在后面。
满仓走得很快,脚步僵硬,却一点不停顿。他穿过寂静的田埂,绕过波光诡异的水塘,径直走向那片黑松林。
夕阳的余晖把天边染得血红,树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无数鬼爪伸向村庄。满仓的身影没入那片黑暗前,停顿了一下,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跟踪的人们硬着头皮,再次跟入林子。
满仓一直走到那片乱石堆前,那个冒着寒气的洞口边。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人们吓得顿住脚,隔着一丈多远看他。
满仓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人群后面的某个空处,仿佛那里站着什么只有他能看见的东西。
然后,极其诡异的,他的嘴角,左边慢慢向上咧开,形成一个僵硬夸张的笑弧,眼睛也眯了起来,像是在笑。而他的右半边脸,眼角却缓缓滑下眼泪,嘴巴向下撇着,无声地哭泣。
一哭一笑,两种表情,同时出现在他一张脸上。与那传说中的双头鬼,一模一样。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血都凉透了。
赵满仓就保持着这诡异的表情,最后看了人群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恐惧,有哀求,或许还有一丝解脱——然后,他一转身,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一样,猛地扑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满仓!”
赵老栓凄厉地喊了一声,扑过去,一把拉了回来。
洞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股更浓的霉味和三七味混合着冲出来,冷得人骨头缝都发疼。洞里深处,似乎隐约传来一声极轻的、像是叹息又像是啜泣的声音,随即,一切归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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