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黑色封皮的书，似乎一直在看着他。而图书馆墙上的规则纸条，墨迹新鲜得像刚用血写上去的。
深夜十一点半，市立图书馆的灯光熄灭了大半，只剩下中央阅览区几盏惨白的节能灯，在空旷的大厅里投下摇晃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
“喂，李薇，快点行不行？这地方阴森森的，我浑身不得劲。”张浩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女友说。他个子高大，但此刻却显得有些畏缩。
李薇正踮着脚，在一排高耸的书架顶层摸索着，手指拂过一排排积满灰尘的书脊。“催什么催，马上找到了……教授要的那本参考书，据说只有这个库藏区有。
白天人来人往的，怎么好意思来找这种书？”她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但眼神里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们谎称是来做学术研究的学生，磨了管理员半天，才被允许在闭馆后多待一会儿，但管理员再三强调，必须在十二点前离开，并且绝对不能进入西边那个标着“库藏”牌子的区域。
他们现在，就在这个“库藏区”。
“妈的，什么破书非得晚上来找……”张浩嘀咕着，不安地环顾四周。书架像巨大的墓碑，层层叠叠，沉默地矗立着，仿佛在无声地凝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寂静中，只有他们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格外清晰。
“找到了！”李薇轻呼一声，费力地从书架顶层抽出一本厚重的大部头。书抽出来的瞬间，旁边一个狭小的空位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张浩凑过去，伸手一摸，指尖触到一种冰冷滑腻的质感。他掏了出来，那是一张卡片，材质似皮非皮，漆黑如墨，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扭曲的、难以辨认的暗红色纹路。
“这是什么？借书卡？”李薇好奇地凑过来看。
“不知道，摸着怪不舒服的。”张浩下意识想扔掉，但鬼使神差地，他又把卡片揣进了裤兜，“先拿着，出去再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
两人抱着那本厚厚的参考书，快步朝库藏区门口走去。然而，刚刚还能推开的木门，此刻却纹丝不动。张浩用力拧了拧门把手，又撞了撞门板，门像是从外面被焊死了。
“怎么回事？锁住了？”李薇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们被关在里面了？”
“别慌，可能是管理员不小心锁上了，或者有别的出口。”张浩强作镇定，掏出手机，屏幕却一片漆黑，按什么键都没反应。李薇的手机也一样。
真正的恐惧开始像冰冷的藤蔓一样缠绕上两人的心脏。就在这时，张浩注意到门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之前没见过的A4纸，上面的字迹是鲜红色的，仿佛刚刚写下：
库藏区夜间暂行规则
1. 本区域午夜后禁止逗留。若不幸滞留，请保持绝对安静。
2. 书架阴影并非静止。若见其蠕动，勿视，勿听，勿呼吸（尽可能久）。
3. 如有书本自行跌落，切勿拾取，亦切勿踩踏书页。
4. 角落可能存在一位“整理员”。祂身着旧衣，无面容。切勿与祂交谈或接受祂的帮助。
5. 如感脊背发凉，或有窥视感，可前往中央阅览区第三张书桌暂避。书桌下有划痕区域为安全区。紧握桌腿，无论如何不可松手。
6. 安全区内，若听见耳边有翻书声，可低声默诵你所知的任何诗句或公式，直至声音消失。
7. 唯一离开途径位于西北角楼梯下方小门。开门需使用“黑色借阅证”。开门时，无论身后有何声响或呼唤，切勿回头。
8. 记住，书籍渴望被阅读。尤其是，那些未被编目的……
规则的落款处，没有日期，没有公章，只有一团更加深红的、仿佛尚未干涸的污迹。
“这……这什么玩意儿？恶作剧吗？”张浩的声音发颤，试图用嘲笑来驱散恐惧，但笑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干瘪而诡异。
李薇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浩子，我害怕……我们怎么办？”
就在这时，远处书架深处，传来“啪嗒”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声音不大，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如同惊雷。
两人同时一僵，循声望去。只见十几米外，一本厚厚的精装书摊开在地上，书页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规则三……书本自行跌落……”李薇颤声说。
张浩咽了口唾沫，强拉着李薇，小心翼翼地绕开那本书，朝着规则第五条提到的中央阅览区挪去。他们的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心跳上。
阅览区的灯光比其他地方更亮些，但反而让那些照不到的角落显得更加深邃黑暗。
他们数到第三张书桌，连忙钻了进去。书桌是老式的实木桌，很沉。张浩摸索着桌底，果然在靠近中心的位置，摸到一片粗糙的划痕，像是指甲或者什么硬物反复刮擦出来的一个勉强能容纳两人蜷缩的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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