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的头发用一根古朴的阴沉木簪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宽阔而饱满的额头,光是看背影,便能感受到那股不苟言笑的威严。
张长老显然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是林默,花白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拢:
“林默?此时你不应在居所调息或是在练剑场巩固修为,为何会来闭关区?里面的苏弟子可是有何异常?方才老夫似乎听到室内有器物落地的声响。”
林默猛地刹住脚步,强行压下狂奔后的急促呼吸,脑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
他脸上瞬间切换成痛苦之色,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结,额头上未干的汗水正好成了最好的道具,大滴大滴地顺着鬓角滑落,汇聚在下颌,欲滴未滴,看起来真像是承受着某种剧烈的痛苦。他一手死死捂住腹部,脚步虚浮地快走几步上前。
就在距离张长老还有两三步远时,他脚下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踉跄向前扑去!
“哎呀!”
伴随着他一声刻意拔高的惊呼,手中那个装着“凝神灵液”残液的瓷瓶,“恰到好处”地脱手飞出!
“哐啷——哗啦——!”
瓷瓶砸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瞬间碎裂!瓶内残留的、色泽浑浊的淡绿色灵液泼溅出来,流淌一地。更惊人的是,那灵液一接触空气,立刻“滋滋”作响,冒出大量浓密刺鼻的白色气泡,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多种烈性草药、堪比数十年未清理的药渣堆被掀开般的冲天怪味,猛地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了走廊的每一寸空间,将任何可能存在的其他气味都蛮横地压制、覆盖了下去!
“我的……我的灵液!” 林默脸上写满了“恰到好处”的懊恼与焦急,一边手忙脚乱地作势要去收拾碎片,一边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声音还带着几分因“腹痛”而产生的虚弱颤抖,“这、这是要给陈雨师姐炼制阵盘核心用的凝神灵液啊!
怎么、怎么就没拿稳!张长老您千万别误会!里面没事!是、是弟子……弟子方才在膳房偏殿,帮陈雨师姐试炼那‘无声泻剂’的解药,不小心沾了点药粉在指尖上,回来的路上就觉得这肠胃……如同刀绞般疼得厉害!
本想找个僻静角落缓一缓,刚好路过清颜师妹的闭关室,没想到这脚下一软……竟把灵液给摔了!
方才您听到的动静,定是弟子碰倒瓶子、加之疼得受不住撞了下门框所致!惊扰了长老巡查,弟子、弟子罪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逼真地倒抽着冷气,眉头锁得更紧,整个身体都因“剧痛”而微微佝偻、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另一只手不得不撑住旁边的墙壁,五指因“用力忍耐”而指节泛白。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悄悄从储物袋中勾出一点点无色无味的“无声泻剂”粉末,沾在另一只手的指尖上,故意在张长老目光所及之处展示:
“长老您看……这、这药粉药性霸道,沾到皮肤就奇痒难忍,侵入体内更是……更是腹痛如绞!弟子方才……方才差点就疼得失态惊呼了!”
张长老被那扑面而来的、辛辣刺鼻的灵液气味呛得接连后退了两步,忍不住以袖掩鼻。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仍在“滋滋”冒泡的灵液残渍,又看了看林默那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色,以及他指尖那点“证据”,老练的目光中的疑虑果然消散了大半。
他沉声道:“炼制此等霸道药剂,本就需万分谨慎!你这孩子,怎的如此毛手毛脚?既知沾惹了药粉,当时便该立刻运转灵力将其逼出,或是寻医修救治,岂能强撑硬抗?若是伤了修行根基,岂非因小失大?”
“是是是!长老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
林默忙不迭地点头,顺着杆子往上爬,一边继续“痛苦”地吸气,一边状似无意地补充道,
“弟子这就去寻陈雨师姐拿解毒丹,绝不敢再耽搁!至于清颜师妹……她此刻正在里面演练青鸾阵法的关键之处,弟子方才靠近时,还隐约听到阵盘灵力流转的嗡鸣声,想必正值紧要关头,实在不宜打断……要不,待她此轮修炼结束,弟子再让她亲自去长老院向您汇报今日修炼进展,您看……可否?”
张长老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再多闻这刺鼻的气味,转身便欲离开,走向西边的其他闭关室,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叮嘱:
“罢了!速去处理你自身的问题,莫要在此硬撑,徒损修为!里面的苏弟子若是修炼完毕,也让她早些回去歇息,修行之道,张弛有度,身体才是根本!”
“多谢长老关怀!弟子谨记!” 林默连忙躬身行礼,姿态做得十足。
直到看着张长老那深灰色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西侧的拐角处,他才缓缓直起身,暗暗长舒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衣衫,早已被方才那极度紧张而渗出的冷汗彻底浸透,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方才真是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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