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七点零五分。七点十分。
他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晨风偶尔拂过他额前垂下的几缕黑发,拂过机车冰冷的金属表面。
胸腔里,那颗习惯了掌控和漠然的心脏,此刻却跳得有些失序。不是因为等待,而是因为手中这袋廉价、甚至有些油腻的早餐,和他身上这件“屈辱”的浅色衬衫。这两种东西,像两个巨大的、不断闪烁的箭头,清晰地指向一个他此刻不愿深究的原因。
七点十五分。
“咔哒”一声轻响,雕花大门内侧的锁被旋开。
顾衡的背脊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捏着纸袋的手指也微微用力,指关节泛出一点白。
门被推开,苏妩的身影出现在晨曦里。她穿着干净的校服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脸色比昨天好了很多,只是动作间仍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迟滞,显然后腰的伤还在。当她抬起头,目光触及梧桐树下那个倚着黑色机车的身影时,清澈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碎星。
她快步走过来,清晨的风扬起她几缕发丝,裙角轻轻摆动。
“顾衡!”她的声音带着晨露般的清甜,笑意盈盈地走到他面前,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欣赏,“你……你今天……”
她的视线,像带着温度的扫描仪,从他那身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浅烟灰色衬衫,扫过包裹着精悍线条的薄羊绒开衫,再到笔挺的长裤和靴子。那目光里纯粹的惊艳和欢喜,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强光,瞬间穿透了顾衡那层冰冷的盔甲,直直撞进他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
顾衡下意识地想避开这过于直白的注视,想用惯常的冷漠或嘲讽来掩饰。可就在他准备开口说出那句练习了无数遍的“拿着,趁热”时,苏妩的下一句话,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清晰地落在他耳边:
“你今天穿这件衬衫……很好看。”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盛满了真诚的星光,“特别好看。”
轰——!
顾衡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毫无预兆地、蛮横地冲上了头顶!那热度来得如此迅猛、如此汹涌,瞬间烧透了他的耳根和脖颈,像着了火一样!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皮肤下奔流鼓噪的声音。头盔下的脸颊,也无可避免地开始发烫。
“闭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带着一种被戳穿的狼狈和强装的凶狠,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透过头盔传出来,闷闷的,却掩饰不住里面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将手里的纸袋塞过去,动作又快又急,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塞到了苏妩怀里,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手臂。
“拿着!”他硬邦邦地补充道,试图用命令的口吻掩盖一切,“……趁热。”
苏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微微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纸袋。温热的豆浆和烧饼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她没在意他的语气,反而被他此刻的反应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钉在了顾衡暴露在头盔和衣领之间的那一小片皮肤上——从耳廓到脖颈,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一片浓烈得化不开的绯红!那片红色,在浅烟灰色衬衫领口的映衬下,在清晨明亮的光线里,简直像雪地里燃起的火,醒目得无法忽视。
一股奇异的、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冲动,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心动,瞬间攫住了苏妩。她的心跳也莫名地快了起来,比昨晚贴着他后背时更快。
她没有去碰那袋早餐,反而向前靠近了一步。
顾衡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地想后退,但机车挡住了他的退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妩仰起那张在晨光里白皙细腻的小脸,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越靠越近,近到他甚至能看清她纤长睫毛的弧度。
她身上淡淡的、清甜的少女气息,混合着温热的豆浆香,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扰乱了他本就不稳的呼吸。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顾衡大脑瞬间空白的动作。
苏妩抬起一只手,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一丝试探般的微颤。她的指尖微凉,带着清晨的露气,轻轻地、轻轻地,触碰到了他滚烫得快要燃烧起来的耳廓边缘。
那微凉的触感,与他皮肤上灼人的热度形成了极致的反差,像冰水滴入滚油!
顾衡的呼吸猛地一窒!全身的肌肉在那一瞬间绷紧到了极致!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过电般的战栗感,从被她指尖触碰的那一点,瞬间炸开,沿着脊椎一路疯狂窜下!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苏妩的手指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好奇的、温柔的力道,在他滚烫的耳廓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下,感受着那惊人的热度。然后,她微微踮起脚尖,温软的唇瓣几乎要贴上他头盔冰冷的边缘,清甜的气息带着一丝温热,拂过他同样滚烫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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