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雕花窗棂筛下几缕浅金色的光，在暖阁内浮动的微尘里静静流淌。时辰尚早，老管家遣人送来的热水却已备好，硕大的黄梨木浴桶内热气蒸腾，水面浮着几片新摘的粉白芍药瓣儿，氤氲出清浅的甜香。
苏妩赤足踩在冰凉平滑的青砖地上，藕荷色的柔软里衣随意搭在旁边的屏风上。她将一捧水撩上肩头，温热的水流顺着光滑的脊背蜿蜒而下。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昨日他亲手涂抹过药膏的位置，那里早已没了凉意，也消了疼痛，唯余一片奇异的温热酥麻，仿佛皮下真的藏了一张由他亲手织就的细密的网，无声地收紧。
她支开了春杏，只含糊说想独自清净片刻。小丫鬟不疑有他，退出去时还细心地带上了门。此刻屋内静得只剩下水波轻漾的声响。苏妩侧耳倾听着外间的动静，心跳在胸腔里一下下撞得清晰，计算着时辰-﹣该是他来换药的时候了。
屏风后的水汽愈发浓厚，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就在这时，暖阁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吱呀"，有'推门而入。
来了。
苏妩立刻侧过身，背对着屏风的方向，将整个光滑的脊背浸入温热的水中，只露出水面一截纤柔的颈项和圆润的肩头。水波在她身后轻轻荡漾，漾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她故意将动作放得又缓又轻，带着一种慵懒的随意，声音也拖长了，带着点晨起的微哑：
"春杏？来得正好，水有些凉了，再添些热的吧。"她顿了顿，微微侧了侧脸，露出一点小巧的下颌线条，"还有后背……我总够不着，你来帮我洗洗。"
脚步声在屏风外停顿了一瞬，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随即，那沉稳的步子便绕过屏风，径直朝浴桶走来。苏妩垂着眼，目光落在水面漂浮的花瓣上，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足音，感觉自己的心跳也随着那节奏，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擂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入水中，取走了漂浮在水面的木瓢。紧接着，温热的水流便从她头顶后方缓缓浇下，沿着她光裸的脊背流淌。那水流冲散了凝结的水汽，也带来一丝微凉的空气，让她肩颈的肌肤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
随即，带着薄茧的指腹，毫无预兆地、稳稳地落在了她肩胛骨下方的肌肤上。
那触感干燥、温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指腹的粗糙纹理清晰地碾过她细腻温热的皮肤，激起一片战栗，沿着脊椎一路向下蔓延，直抵心尖。
苏妩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在水中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小兽。她倏然回头，水珠顺着她散落的乌发甩出一道微亮的弧线。
"将……将军？!"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惶，微微睁大的眼眸里水光潋滟，倒映出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影。
顾衡就站在浴桶边，玄色的常服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格外深沉。他一手还握着盛满热水的木瓢，另一手……那只刚刚抚过她后背的手，此刻正悬在半空，指节微微屈起，仿佛还残留着触碰的余温。那张玄铁面具遮蔽了他的神情，只有露出的下颚线绷得死紧，喉结极其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四目相对，空气凝滞得如同粘稠的蜜糖。水汽在两人之间无声地翻涌蒸腾，带着芍药的甜香和一种更隐秘、更令人窒息的张力。
"别动。"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紧绷感。那两个字，简短、命令式，却奇异地穿透了水雾的阻隔，沉沉地落在苏妩耳中。
那只悬着的手再次落下，带着薄茧的指腹重新覆上她光滑的背脊。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执拗的力道，沿着她脊椎的凹陷，缓缓向下涂抹、揉洗。水流被他的手掌引导着，一遍遍冲刷过那片肌肤，温热的水流和粗糙的指腹交替作用，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折磨的触感。
他洗得异常专注，异常沉默。空气里只剩下水声潺潺，和他略显粗重的呼吸。苏妩僵在水中，被迫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感受着那双手掌带着一种近乎清洗铠甲般的认真，在她光裸的背脊上反复流连。每一次移动都让她脊背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缩，每一次揉按都像是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轻轻拨动。
那双手仿佛带着魔力，点燃了她每一寸被触碰的肌肤，又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腹上那些细微的萤痕刮过皮肤纹理的微妙摩擦。水汽蒸腾，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理智的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手终于撤离。水流最后一次温柔地滑过她的后背。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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