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走出议事厅，脚步刚踏进回廊，天边最后一缕夕阳也沉了下去。他没回头，但能感觉到身后那些目光还黏在背上，像湿透的符纸甩不掉。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那张《聚灵阵·双修版（残卷）》被攥得有点皱。图纸边缘磨得指腹发烫，像是握了一块刚出炉的铁片。
往前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住。
前方三处院落，几乎在同一刻亮起了灯。
左边是瑶光的冰晶小院，一盏蓝灯缓缓升起，悬在屋檐下，冷光映着雪地，照出一片静寂。那光不晃，也不跳，就那么直挺挺地亮着，像一把插在地上的剑。
右边琉璃的小楼更热闹。火纹灯笼一个接一个亮起，红光跳跃，连廊下的风铃都被照得发烫。有个丫鬟跑过院子，手里抱着件新裙子，一边走一边笑。
正前方玉衡阁顶，星盘转了一圈，泛起微弱银光。光很淡，一闪即逝，可陈凡还是看见了——那不是照明，是占卜启动的信号。
他站在原地，动不了。
【检测到三股高浓度情绪波动。】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瑶光：期待值62%，隐藏愤怒18%；琉璃：兴奋值89%，占有欲爆表；玉衡：观望中，但星盘已锁定你当前位置。建议宿主速做选择，否则可能引发连锁动情反弹。】
我还没选，你怎么就开始播报评分了？陈凡在心里骂。
【这不是评分，是预警。你现在的状态属于“多线程情感加载”，通俗点说——脚踩三条船，船船都想翻。】
闭嘴。我只是在执行任务。
【可她们不是任务NPC，不会按你剧本走。】
陈凡咬牙，转身快步往自己屋子走。推门进去，反手锁上，背靠门板喘了口气。
屋里很安静。
他走到案前，把图纸摊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角。图纸上的阵法纹路像两条缠绕的蛇，越看越觉得眼晕。
这时系统又开口了：【友情提示：你刚触发“多线程情感加载”后续效应。若今晚不兑现至少一人邀约，明日动情值将集体下降15%。】
下降就下降，我又不是靠她们养的。
【问题是，动情值掉，抽奖机会也跟着掉。你现在手里这张图纸，可是靠琉璃的情绪波动抽出来的。】
陈凡沉默了。
他想起昨晚星辰链的事。那条链子明明被他收回了，结果出现在提水丫鬟身上。说明有人偷偷复制了绑定链接。而唯一有机会接触信物的，只有琉璃。
她早就越过“送礼结缘”的阶段了。
她是真的想让他去。
正想着，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嗓音：“陈凡！”
他抬头一看，琉璃扒在窗台上，半个身子探进来，脸上带着笑：“今晚来我院里啊，我让人炖了灵参鸡汤，专门给你补身子的！”
说完还不忘眨眨眼。
陈凡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你这哪是邀约，这是直接下战书！
【宿主，火系修士的情感表达一向直接。】系统居然没嘲讽，反而语气认真，【她现在等于当众宣布——你是我的。】
我知道！可我也不能真去啊！
他话没说完，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外面梅树下站着一个人影。
瑶光。
她穿着素白长裙，肩头落了点雪，手里拎着一盏冰灯。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就那么站着，像是在等他路过。
陈凡心跳漏了一拍。
他记得刚才议事厅里，她说完“七日内必须迎娶第一位圣女”就走了。没想到她会在这儿。
他刚想起身出去看看，屋顶瓦片轻轻一响。
一道镜光掠过屋檐，在墙上投下一抹模糊影子。
玉衡的占星镜。
那光停了几秒，又悄然移开。
三个人，三种方式，全在等他回应。
陈凡坐回椅子上，手心冒汗。
我不是不想去……是怕去了，就真成渣男了。
【宿主。】系统这次没笑，也没讽刺，只说了四个字，【动情从来不是单向收割。】
你少来这套哲理。
【可你早就在被她们改变。想想看，你以前会为了一个眼神停下脚步吗？会因为一句“来我院里”心跳加速吗？会盯着一张图纸发呆，而不是立刻拿去换奖励吗？】
陈凡没说话。
他知道系统说得对。
但他不能认。
他猛地站起来，从抽屉里摸出一枚铜钱，捏在指尖。
“既然你们都要我选，那就让天决定。”
他念了个小咒，把铜钱当成骰子用。
“一三归瑶光，四五属琉璃，六算玉衡。落地为准。”
说完，手腕一抖，铜钱抛起。
叮——
它在空中转了几圈，落下时刚好卡进地板一道裂缝里，一半朝上，一半朝下，分不清正反。
陈凡愣住。
【警告。】系统突然发声，【当前环境存在三重因果牵引，任何随机算法都将失效。】
连老天都不让我躲？
他苦笑，伸手想去抠那枚铜钱，却碰到了袖子里的图纸。
指尖一颤。
他最终没再动。
转身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张聚灵阵图。图纸边角已经被汗水浸软，边缘微微卷起。
窗外，三处灯火依旧亮着。
瑶光的蓝灯没灭，雪地上那道影子还在原地。
琉璃院子里传来笑声，似乎是丫鬟在问“公子来了吗”，她回答“再等等”。
玉衡阁顶的星盘又转了一圈，这次落下四个字：变数在心。
她抬手点燃符纸，火光一闪，字迹化为灰烬。
屋内，陈凡吹灭烛火，躺倒在床上。
黑暗中，他睁着眼，盯着房梁。
手中图纸始终没松。
远处更鼓敲了三声。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停在门口。
片刻后，一张字条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纸上写着三个字：
**等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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