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压抑的哭声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当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时,那惨叫声,终于渐渐停歇了。
房门再次打开。
一个婆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对冯渊和林黛玉躬身道:“回国公爷,夫人。岫烟奶奶……保住了。只是失血过多,身子大亏,怕是要好生将养了。”
众人提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冯渊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下。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一片狼藉,血水浸湿了厚厚的地毯,一盆盆的血水被端了出去,触目惊心。
邢岫烟躺在床上,那张原本丰润雅致的脸,此刻白得像一张纸,没有半分血色。她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她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娇弱兰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冯渊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指尖的冰凉,让他眉头微蹙。
仿佛是感受到了这丝触碰,邢岫烟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
她的眼神,起初是涣散的,空洞的。
当看清床边的人是冯渊时,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才慢慢汇聚起一丝光亮。
“爷……”
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轻得像一声叹息。
她的第一反应,是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冯渊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躺着,别动。”
邢岫烟的身体一僵,便不再动了。
泪水,却毫无征兆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浸湿了鬓发。
“孩子……”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我对不起爷……没能……没能保住他……”
那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是她在这座国公府里,安身立命的最大指望。
如今,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她不敢去看冯渊的眼睛,她怕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失望与冷漠。那会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冯渊没有说话。
他只是拿起旁边的温热布巾,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与泪痕。
他的动作,专注而耐心。
邢岫烟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感受着他那份沉默的安抚,心中的悲痛与绝望,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再也抑制不住。
她咬着唇,无声地啜泣起来,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听到了……”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我听到……婆子问……保大……还是保小……”
“我以为……我以为爷会……会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哭声。
她出身贫寒,被父亲当作货物一般抵入冯家。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也明白一个子嗣对她,对冯渊,对整个国公府意味着什么。
在那个生死关头,她已经做好了被放弃的准备。
可她等来的,却是他那句——保大人。
冯渊擦拭的手顿了顿。
他俯下身,将这个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女人,连同被子一起,小心翼翼地揽入怀中。
他的怀抱,并不温暖,甚至还带着几分清冷的寒气。
可对此刻的邢岫烟而言,却是全世界最安稳的港湾。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将所有的恐惧,委屈,悲伤,还有那份死里逃生后巨大的、不敢置信的庆幸,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尽情地宣泄出来。
冯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他什么都没说。
但有时候,行动,远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许久之后,邢岫烟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累极了,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冯渊将她轻轻放回床上,为她掖好被角。
他走出产房,清晨的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院落。
林黛玉和妙玉等人,还等在外面。
见他出来,都迎了上来。
冯渊的目光,从她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林黛玉身上。
“从今日起,”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抬邢氏为平妻。”
话音落下,满院俱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决定,震得呆立当场。
平妻。
虽不等同于正妻,却也远远超脱了妾室的范畴。
这等于,是给了邢岫烟一个仅在林黛玉之下的,至高无上的名分与地位。
这已经不是安抚了。
这是天大的恩宠。
林黛玉最先反应过来,她看着冯渊,眼中没有半分嫉妒,只有了然与敬佩。她对着冯渊,敛衽一礼。
“是,夫君,妾身记下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府里的所有人,也告诉邢岫烟——
他冯渊的人,即便是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也依然是他冯渊的人。
谁,也轻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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