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活过今天的操练。
史鼎也被冯渊扔进了操练队伍里,和最普通的士兵一起,接受着同样的训练。
这位忠靖侯,一开始还拉不下脸。
可当一名神机营的队长,因为他一个动作慢了半拍,而毫不留情地用枪杆抽在他背上时,他所有的尊严和体面,都被抽得粉碎。
他看着身边那些比他年轻,比他职位低,却比他更坚韧的士兵,一股巨大的羞愧感,让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那天起,他不再把自己当成侯爷。
他只是一个兵。
一个犯了错,正在赎罪的兵。
唯有牛继宗,像一滩烂泥一样,被软禁在自己的府邸里,终日与酒为伴,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冯渊似乎已经忘了他。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城外的叫骂声,从一开始的嚣张,渐渐变得有气无力。
城内的操练声,却一日比一日更响亮,更整齐。
那原本混杂着两种不同声音的队伍,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糅合,锻打,淬火。
渐渐地,脚步声,变成了一个声音。
呐喊声,变成了一个声音。
就连呼吸,似乎都变成了一个节奏。
一股冰冷而锋锐的杀气,开始在这支脱胎换骨的军队中,慢慢凝聚。
……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天,变了。
一夜之间,盘踞在北方的寒流,终于挣脱了束缚,像一头挣脱枷锁的远古巨兽,咆哮着席卷了整个河西走廊。
风,不再是刮在脸上生疼。
那风,像是无数把钢刀组成的鞭子,抽打着大地上的一切。
黄沙漫天,北风戈壁上狂奔,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宗怀义站在东城的望楼上,北风吹得他花白的胡须像一面破旗般狂舞。
他伸出手,感受着空气中那股能钻进骨头缝里的寒意。
他看着城外,西狄人的营地里,篝火被吹得东倒西歪,许多帐篷都被狂风撕裂,那些平日里剽悍的西狄兵,一个个都缩在残破的营帐里,瑟瑟发抖。
他们的战马,也焦躁不安地打着响鼻,挤在一起取暖。
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猛地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他懂了。
他终于懂了。
冯渊等待的,就是这个!
西狄人来自更北方的草原山脉中,他们不怕冷。
但他们的马,怕!
在这种极寒的天气里,战马的体力会急剧下降,奔跑速度和耐力都会大打折扣!
“好狠的小子……”
宗怀义喃喃自语,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一股混杂着惊骇与狂喜的精光。
他等的不是天冷。
他等的是,一个能将西狄人最大的优势,彻底废掉的天时!
就在此时,城外,又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叫骂声。
只是那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有气无力,更像是绝望的哀嚎。
也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顶着狂风,踉踉跄跄地爬上城楼。
“报!”
“大帅有令!命所有总兵以上将官,即刻上东城门楼议事!”
宗怀义与史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压抑不住的火焰。
两人一言不发,快步朝着东城门楼走去。
当他们赶到时,冯渊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依旧是一身玄甲,却没有披那件黑色的披风。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城楼的最高处,任凭那足以将人吹走的狂风,吹动他的衣甲,发出猎猎的声响。
他的身姿,如同一杆插在天地之间的长枪,锋锐得仿佛要刺破这苍穹。
他看着城下那些在寒风中挣扎的猎物,一动不动。
直到所有将官全部到齐。
他才缓缓转过身,那张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声音,穿透了呼啸的狂风,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朵。
“诸位。”
他顿了顿,目光从宗怀义,史鼎,以及每一位将官的脸上扫过。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
“传令下去。”
“半时辰后,开城门。”
“今夜,我要让凉州城外,再无一个活着的西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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