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
尤二姐那张娇媚的脸,此刻红得能滴出血来。
“我……我……”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
不远处的尤三姐,双手叉腰,那声清脆的嘲笑毫不掩饰。
“瞧瞧,姐姐,这可比你绣花费劲多了吧?”
邢岫烟只是抿嘴一笑,牵着马缰,稍稍退开半步,将这方天地留给了他们。
许是冯渊太霸道,许是在众女面前出了丑。
她不敢看他,只能将头埋得低低的,那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让冯渊眼底的玩味之色更浓。
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尤二姐如蒙大赦,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冯渊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扫过一旁看热闹的尤三姐,又掠过安静微笑的邢岫烟、贾迎春,最后,落在了那个被丫鬟入画扶着,依旧小脸通红的惜春身上。
正在此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望向远处马场边一座三层高的阁楼。
……
阁楼的窗边,并未完全推开。
一袭月白色的披风,将林黛玉娇弱的身形完全包裹。
她的怀中,抱着一只通体乌黑的兔子。
那兔子很乖,一动不动地蜷缩着,只有两只长耳朵偶尔抖动一下。
黛玉的手,轻轻抚摸着兔子温热而柔软的背毛。
她的身子骨,自小就弱。
这秋日里的风,吹久了都会让她咳嗽不止,更别提马场上那飞扬的尘土与草屑了。
所以,她从不下去。
她只是在这里看着。
紫鹃站在她身后,想要开口劝她离窗边远些,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王妃只是想看看王爷。
黛玉的目光,隔着遥远的距离,与冯渊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没有躲闪。
她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极淡的,旁人难以察不觉的微笑。
她抚摸着怀里的兔子,感受着那鲜活的,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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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
往日里修剪得宜的花木,如今肆意疯长,透着一股子野败的荒凉。
抄家之后,贾政被夺了官职,圈禁府中。
他那些往日里高谈阔论的清客相公,也早已作鸟兽散,一个都不见踪影。
整个人,就像一头被拔了牙,敲断了腿的老狗,终日困在笼中,只剩下满腔无处发泄的愤懑。
这一日,贾环又在外面厮混了一圈回来。
他如同一个幽灵,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穿行,脸上带着一股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恶意的兴奋。
他轻手轻脚地,摸到了怡红院的院墙外。
名贵的花草被打理得整齐,似与府中的萧条不合。
一阵压抑的,男女调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窗户里传了出来。
是贾宝玉和袭人的声音。
“……二爷,你别闹,要是让老爷太太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他如今还能把我怎么样?打死我!”
宝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赖。
“来,让我香一个,咱们且顾眼前,莫管身后事……”
贾环在窗外听着,脸上那恶毒的笑容愈发浓郁。
他弓着身子,像一只闻到腥味的野狗,转身便朝贾政的书房跑去。
贾政正坐在书房里发呆。
满屋子的书,他一本也看不进去。
那些圣贤道理,如今看来,都像是一个个无情的嘲讽。
“老爷。”
贾环闪了进来,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添油加醋地将怡红院里的“风光”描绘了一遍。
贾政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两团怒火。
“孽障!”
他霍然起身,因为动作太猛,撞得书案上的笔墨纸砚一阵乱响。
“畜生!家都成了这个样子,他……他还有心思做这种苟且之事!”
他气得浑身发抖,想找板子,却发现书房里早已没了那种东西。
他一把推开贾环,大步流星地便朝怡红院冲去。
……
怡红院门口。
麝月恰在缝补一件衣裳。
冷不防看见贾政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那张脸铁青,像是要吃人。
她吓得手里的针线都掉了,慌忙站起来。
“老……老爷……”
她张嘴就想给屋里报信。
“你别动!”
贾政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她,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敢出半点声响,我立刻叫人把你捆了,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
麝月吓得脸色惨白,浑身一软,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贾政不再理她,猫着腰,一步步蹭到窗户底下。
窗纸破了几个洞,正好能让他窥见里面的情形。
屋里,光线昏暗。
袭人半推半就地倒在床上,衣衫有些凌乱。
贾宝玉正伏在她身上,嘴里念叨着些浑话,手上也不老实。
贾政的血压,瞬间冲上了头顶。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几乎下一刻就要破窗而入,将这个不知廉耻的逆子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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