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浑身发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几乎喘不过气来。两旁太监连忙为他捶背顺气。
“陛下保重龙体！”裕亲王急忙道。
皇帝缓过气，眼中流出泪来，悲声道：“朕……朕被这奸贼蒙蔽已久！近日察觉其有异动，称病不出，实则是暗中布置，欲查其罪证，不料此贼竟丧心病狂至此！若非李卿家与诸位忠臣舍生忘死，揭穿其阴谋，朕……朕几乎遭其毒手！这大明江山，几乎毁于一旦啊！”
他声泪俱下，情真意切，令人动容。裕亲王和几位阁老也老泪纵横，连呼陛下圣明。
孙德海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李寻欢的心却沉了下去。皇帝这番表演，天衣无缝，将所有功劳归于自身“暗中查案”，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忍辱负重、最终拨云见日的明君。那之前皇帝病重、替身出现的种种疑点，似乎都被这番说辞掩盖了过去。那凝香殿的替身和幽冥鬼姥，又作何解释？难道都被曹宏推出来当了替死鬼？
不对！绝对不对！李寻欢敏锐地察觉到，皇帝在说这番话时，眼角余光似乎极其隐晦地扫了孙德海一眼！那眼神，不是感激，而是……一种冰冷的警告和安抚？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李寻欢的脑海：难道……眼前这个“皇帝”，才是真正最高明的替身？而孙德海，从头到尾，都知道真相？甚至……他本就是天尊和这个“皇帝”安排的另一枚棋子，用来在关键时刻“弃车保帅”，除掉曹宏这个可能失控的合作者，并顺利接管权力？所谓的“救驾”，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是为了让这个“新皇帝”的登场更加合理？！
如果真是这样，那幽冥鬼姥保护的不是曹宏，而是这个即将“拨乱反正”的“新帝”！曹宏，不过是个被利用完即将抛弃的卒子！自己和影十三、谢颜等人，拼死取得的证据，反而成了这个“新帝”铲除异己、巩固权力的工具！
好一招偷天换日！好一个李代桃僵！天尊的阴谋，远比想象中更加深沉、更加可怕！
李寻欢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感到一双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是那个“皇帝”！他正用一种看似温和，实则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在说：“你的任务完成了，很精彩，但现在，该谢幕了。”
“李卿家，”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父子忠心为国，揭发巨奸，有功于社稷。朕，定当重重封赏。”
封赏？是封口，还是……灭口？
李寻欢握紧了袖中的飞刀。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一句话，一个反应，都可能决定自己和其他人的生死。他踏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草民不敢居功！曹宏勾结西域妖人，祸乱宫闱，其党羽尚未肃清！尤其是其幕后主使‘天尊’及其麾下妖人，如那‘幽冥鬼姥’仍在宫中潜伏，意图不明！恳请陛下下旨，彻底清查，以绝后患！”他将矛头，直接引向了更深处的天尊！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寒芒，随即叹道：“李卿家所言极是。朕已命御林军封锁九门，严加搜查，定不使一人漏网。卿家受伤不轻，且先下去好生休养，此事，朕自有主张。”
自有主张？是想将天尊之事压下去，就此了结吗？
就在这时，宫外突然传来一阵更加激烈的喊杀声和一声凄厉无比、如同夜枭啼血的长啸！是幽冥鬼姥的声音！她竟然杀到乾清宫附近了！
“护驾！护驾！”太监宫女们一片惊慌。
裕亲王和阁老们也脸色大变。
皇帝眼中却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他猛地站起身，虽然依旧摇晃，却散发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厉声道：“慌什么！朕倒要看看，是哪个妖孽，敢在朕的面前放肆！孙德海！”
“臣在！”孙德海连忙应声。
“朕命你，率大内侍卫，与裕亲王一同，前去擒杀妖人！务必生擒其首脑，朕要亲自审问！”皇帝下令，竟是要亲自坐镇，追查到底？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李寻欢再次愣住。这“皇帝”，到底想干什么？他是真的要查天尊，还是……要借机除掉可能知情的幽冥鬼姥灭口？
局势变幻莫测，真假难辨。李寻欢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四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无数张看不清用意的脸孔。
金殿之上，真龙现身，然而，这条龙，究竟是拨云见日的圣主，还是……另一个更可怕的阴谋家？
乾清宫外，幽冥鬼姥的厉啸越来越近，杀声震天。宫内的暗流，却比宫外的厮杀更加凶险。
李寻欢的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袖中冰凉的飞刀。他知道，最后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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