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忠话音刚落,不止是苏南沉兄妹,就连一旁假作悲痛欲绝的秦氏,也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震惊。
灵堂内本就稀疏的几位宾客,瞬间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门口。
将军府?江家?!
虽大将军江勇手握兵马不及苏家,但也被百姓称大昭国两大军方柱石,一南一北,镇守国门。
江勇打退了骚扰边境的南荒,半月前才回京向皇帝复命、述职。
江家与苏家并无深交,甚至在朝堂之上,江大将军与苏国公政见常有不合,此刻怎会举家前来吊唁?
这简直比三日前苏二公子尸身化为人皮还要令人惊悚!
江老夫人更是出了名的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如今这等敏感时刻,她竟会亲自前来?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一行人已经踏入了灵堂所在的偏厅。
为首的,正是一位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身着暗紫色福寿纹样锦衣的江老夫人。
她面容清癯,神情肃穆,一双历经风霜却依旧锐利的眼眸扫过灵堂,最终落在了秦氏的身上。
老夫人手中拄着一根沉香木的龙头拐杖,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丝毫不见老态。
在她的左右,分别搀扶着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以及一位从未见过的豆蔻年华娇俏少女。
少女似乎刚生过已成大病,气色不太好,但五官生得精致,与江夫人有七八分相似,一看就是江家的孩子。
他们身后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胖男人,大家都认识,是江家的痴儿,江耀祖。
跪在灵前的苏南沉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的精光。
苏凝嫣和苏凝茜亦是满脸错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兄长。
大哥何时和江家有关系了?!
其他人觉得江家人来国公府,心里满是不安,朝堂最忌讳结党营私,更何况还是大昭国最有影响力的武臣!
纷纷给苏南渊上了香之后,跟秦氏等人寒暄两句,急匆匆走了。
瞬间整个灵堂就只剩下苏家和江家。
“国公夫人,听闻苏二公子被诡异所杀,节哀!”
江老夫人接过江夫人手里的三炷清香,三人对着苏南渊的灵位深深一拜,又将香递给江夫人,让她将香插入了炉中。
青烟袅袅,愈发衬得这灵堂凄冷。
做完这一切,江老夫人才转身,在江夫人的搀扶下,走到了一旁由下人搬来的太师椅上坐下,目光落在了刚刚被冯嬷嬷扶起的秦氏身上。
“节哀!”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
“若有什么需要,派人去江府通知一声就好。”
江老夫人伸出略显干枯的手,轻轻拍了拍秦氏的手背,声音沉稳而有力。
这话语调平平,却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这哪里是简单的吊唁,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将军府,是站在国公府这边的!
秦氏这几日悲痛(佯装)过度,本就形容憔悴,此刻见到江老夫人如此,眼眶又是一红。
她不明白,江家为何突然会站在苏家这边?难道又是什么新的阴谋?
秦氏紧张的心,忽的放松下来,有玄光镇邪罩在,江家若是想算计国公府,不出三日定会暴毙而亡。
如果江家是真心想与国公府站在一起,苏家就不会孤立无援了。
就在这气氛凝重肃穆的时刻,一道极不和谐的、充满了惊喜的男人声,骤然响起!
“爷爷!!”
“!!!”
整个灵堂,瞬间死寂!
苏南沉的眉心狠狠一跳。
苏家姐妹两人美眸瞪得溜圆。
秦氏更是忘了悲伤,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三人诧异的目光在陆臻臻和小元宝身上来回扫视。
只见江家痴儿江耀祖一个健步就跑到陆臻臻身边,撒娇地抱住她的胳膊,亲昵地用大饼脸蹭了蹭她的肩头,夹着声音装可爱。
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娃,抱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喊……爷爷?
“爷爷!元宝好想你呀!”
陆臻臻嫌弃的将小元宝推到一边……她可不可以打死他!
“去去去!我臻臻姐貌美如花的大姑娘,哪里像你爷爷了?你眼睛长屁股上了吧?”
“你别乱喊!她是我二姐!不是你爷爷!”
苏凝茜没想到这个死胖子是来跟自己抢陆臻臻的,气呼呼地从地上站起身,拉着陆臻臻另外一只胳膊,恶狠狠地瞪着小元宝。
秦氏朝着江老夫人尴尬一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江老夫人,你看这……”
“无碍,他们喊他们的,我们喊我们的!辈分不会乱,你啊,以后习惯习惯就好!”
江老夫人面对这荒唐的场景,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习以为常。
就在苏凝茜和小元宝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端庄秀丽的江夫人,非但没有呵斥儿子胡闹,反而迈着莲步,缓缓走到了陆臻臻的面前。
她盈盈一拜,朱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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