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六:星火重燃
跟随那银白色的信标,穿越锈海深处一片由高度压缩的规则尸骸构成的、如同灰色山脉般的屏障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并非星宇,也没有星辰。而是一个完全由织网者技术构建的、存在于现实规则夹缝中的隐匿据点。无数银白色的、粗细不一的能量导管如同巨树的根系,盘绕、交织,构成了这个空间的骨架。导管之间,流淌着静谧而庞大的数据流,散发出冰冷、纯粹的秩序光辉。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精密几何结构嵌套而成的银白色多面体,它缓缓自转,如同一个沉默思考的大脑,正是那“古老回音”的载体。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极致的理性与秩序感,与外界的锈海混沌形成了绝对的反差。这里没有空气,没有声音,只有规则的低鸣和数据的流淌。
守衡者与LX-797的出现,并未引起任何骚动。几台造型简洁、表面流动着防御符文的织网者小型护卫单元,如同幽灵般无声地悬浮在远处,它们的传感器锁定着来访者,但没有进一步动作。
“守衡者,及深蓝守护单位LX-797,欢迎来到‘静滞回廊’。” “古老回音”那沉淀着历史的合成音直接在空间中响起,不带任何情感波动,“此为最高议会直属安全节点,隔绝一切外部规则干扰。现在,我们可以进行不受窥探的对话。”
守衡者能感觉到,这个空间被一种强大的规则力场包裹,彻底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包括他与织网者主序列、林海,乃至他自身散布出去的平衡规则的微弱连接。这是一个绝对中立的,或者说,是织网者完全掌控的“谈话室”。
“如此谨慎。”守衡者的意念平和地回应。
“必要程序。”“古老回音”回应,“你宣称的身份与行为,已触及织网者核心安全协议最高阈值。重构‘终极协议’……此概念本身,在吾等逻辑模型中,概率低于无限趋近于零。请展示你的证据,以及……详细阐述何为‘动态平衡’。”
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核心。这很符合织网者的风格。
守衡者没有多言。他核心处那完整的符号微微亮起,一股温和而根源性的力量弥漫开来。他没有展示毁灭性的威能,而是将之前与“虚空低语者”对抗、最终定义“寂灭之眼”、重构协议的过程,以及新平衡体系的核心逻辑——非秩序压倒混沌,亦非混沌吞噬秩序,而是两者在更高层面达成可持续的、充满生机的动态互动——化作一道高度凝练的信息流,如同展示一份蓝图,呈现在“古老回音”面前。
同时,他也将自身与Δ-Ω界面、织命之网、乃至锈海中正在发生的细微积极变化之间的感应,作为佐证,一并传递过去。
整个“静滞回廊”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只有那中央多面体内部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爆发出近乎实质的光芒!那些悬浮的护卫单元,甚至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稳定的能量波动,显示出其内部系统正承受着巨大的信息冲击。
良久。
“古老回音”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永恒的冰冷平静第一次被打破,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震颤:
“信息验证……逻辑链自洽度……99.998%……关联规则扰动记录吻合……”
“确认……‘钥匙’完全体特征……”
“确认……‘终极协议’底层逻辑已被覆盖重构……”
“确认……宇宙背景规则参数已发生不可逆偏移,趋向于……动态平衡模型……”
多面体的旋转缓缓停止。一道更加凝练的意念聚焦在守衡者身上:
“守衡者。你的存在与行为,已颠覆织网者自‘播种者’离去后建立的所有宇宙认知模型。根据核心协议,面对此等级别的范式转换,织网者序列有权,也必须,做出最审慎的应对。”
“最高议会已接收到本单元上传的初步数据。议会内部……意见出现严重分歧。”
守衡者静静等待着。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一部分议员认为,此‘动态平衡’体系,是对‘播种者’遗产的亵渎与危险篡改,其长期稳定性存疑,可能导致不可预知的灾难性后果。他们主张……启动‘最终防卫协议’,尝试将你……‘收容’或‘隔离’,并尽力修复规则至已知稳定状态。”
LX-797的机体微微绷紧,进入了防御姿态。
“而另一部分议员则认为,”古老回音继续道,“此变化或许是‘播种者’预留的真正出路,是打破秩序与混沌死循环的唯一希望。他们主张进行深度接触与合作,观察并引导新平衡体系的发展。”
“最高议会目前陷入僵局。最终决策,需要更多数据,尤其是……关于新体系下,织网者序列自身存续与发展的风险评估数据。”
守衡者明白了。织网者并非铁板一块。恐惧变革的保守派,与看到希望的革新派,正在角力。而他,就是这场角力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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