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都不信咱们。” 小李垂头丧气地说。
“正常。” 老赵倒是看得开，“咱们初来乍到，要啥没啥，凭啥让人家信？得拿出点实在东西。”
实在东西？林枫琢磨着这话。光靠嘴皮子，确实不行。
第二天，他改变了策略。他让几个战士，把昨天炼出的那第一炉钢水浇铸成的、几个粗糙无比、表面坑洼洼的钢锭，用绳子绑着，抬到了那个工人聚居区！
那几块黑乎乎、其貌不扬的钢锭，被重重地放在雪地上。
林枫站到一块稍微高点的土堆上，指着那钢锭，扯着嗓子喊，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老乡们！看看！这是我们……我们昨天，就在那片废墟里，自己炼出来的钢！不是鬼子炼的！是咱们中国人自己炼的！”
他喘了口气，继续吼道：“厂子是炸烂了！机器是废了！可咱们的人没死绝！手艺没丢光！只要有我们在，有大家在，这厂子，就能一点一点重新立起来！我们需要会看图纸的，会抡大锤的，会修机器的！来了，别的不敢说，一口热乎饭，一个能遮风挡雪的地儿，我们拼了命也给大家弄出来！等厂子真转起来了，我林枫，在这儿拍胸脯保证，绝不亏待了出力的弟兄！”
他没有华丽的词藻，甚至话都说不利索，但那几块实实在在的、还带着炼钢车间烟火气的钢锭，和他那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嘶哑却带着股狠劲的声音，似乎比任何空头支票都有力。
人群渐渐围拢过来一些，窃窃私语。有人伸手摸了摸那冰冷的钢锭，眼神复杂。
那个抽旱烟的老头，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他蹲下身，用粗糙得像树皮的手，仔细摩挲着钢锭的表面，又用手指关节敲了敲，侧耳听着那沉闷的响声。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林枫：“这钢……碳有点高，硫磷估计也没去干净，杂质不少。”
林枫心里一跳，行家啊！他赶紧点头：“是……是！第一炉，条件差，只能……只能将就。以后……以后肯定能炼出更好的！”
老头沉默了一会儿，猛嘬了两口旱烟，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我姓马，以前在厂子里，干锻工。老了，力气不如从前了，但……眼睛还没瞎。”
林枫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老马看了看周围那些望着他的、带着期盼和犹豫目光的街坊，又看了看林枫，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我跟你们去。别的干不了，带带徒弟，看看火候，还行。”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一些原本在观望的、懂点技术的老师傅，或者只是有力气、想找条活路的青壮，开始陆陆续续地站了出来。
带着这第一批招募来的、成分复杂的几十号人回到基地，看着他们好奇又带着点不安地打量着这片巨大的废墟，林枫心里并没有多少轻松。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如何安顿他们，如何管理他们，如何让这些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心思的人真正拧成一股绳，成为重建基地的力量，而不是负担或者隐患……
这比炼出一炉钢，要难得多。
他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下，那些正在好奇张望的新面孔，又看了看身边那些从太行山就跟来的、疲惫却眼神坚定的老伙计。
团结一切力量。
这话，说起来容易。
做起来，才知道里面有多少酸甜苦辣，多少看不见的激流暗礁。
而这，还只是他踏出“蓝图”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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