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得磕磕巴巴,时不时还得停下来想想,或者用手比划。底下的学员们,有的瞪大了眼睛努力跟着,有的则开始眼神涣散,显然没太听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的凝滞,只有寒风从墙缝钻进来的呜呜声。
林枫额头上冒出了细汗,他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说书先生,底下听众都快睡着了。他心里一急,猛地停下讲解,把手里的黑树枝一扔。
“光说没用!走!都跟我来!”
他带着一头雾水的学员们,呼呼啦啦地涌到了那台还在“带病工作”的自攒机床前。机器正由一个小伙子操作着,加工一个法兰盘,果然颤得厉害,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停下!” 林枫喊道。机器声戛然而止。
他指着那还在微微晃动的主轴:“看见没?就这玩意儿!现在,咱们就现场,把它弄平衡嗍!”
他让操作的小伙子把主轴上的卡盘和工件卸下来,然后叫上几个学员,找来一些泥巴和已知重量的小铁块。“咱们……咱们就用土办法!一点点试!这边重了,就在对面加泥巴!那边轻了,就加铁块!直到……直到它转起来,手摸着感觉不到明显的跳动为止!”
这下,学员们来劲了。围着机床,七手八脚地开始折腾。泥巴糊得到处都是,铁块叮当乱响,不时有人因为判断错误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老马师傅也凑过来,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插话道:“光用手摸不行,得用……用个土法子,吊根线,看它晃不晃……”
现场顿时变成了一个混乱而热闹的“平衡调试实验场”。虽然方法原始,过程狼狈,但每个人都参与其中,亲眼看着,亲手试着,那原本抽象无比的“动平衡”概念,仿佛一下子变得具体、可触摸了。
当主轴终于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下平稳(相对而言)转动起来时,所有人都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欢呼。那个操作机床的小伙子更是激动得脸通红:“林工!好像……好像真没那么抖了!”
林枫抹了把脸上的汗和不知谁蹭上的泥点子,看着那一张张因为参与和弄懂了某个问题而焕发出光彩的年轻脸庞,心里那块一直压着的石头,仿佛松动了一点点。
这夜校,好像……有门儿!
从此,这所破房子里的“夜校”就成了基地一道独特的风景。白天,机器轰鸣,人影忙碌;夜晚,这里却常常亮起篝火或油灯(极其节省地使用),传出讲课声、讨论声,甚至是激烈的争辩声。
徐致远讲机械原理,会拆开一个报废的齿轮箱,让大家看着里面的结构讲传动;老马师傅讲锻打淬火,就直接在炉子边比划,让大家看火候,摸手感;林枫则更多地讲一些系统性的思路,讲他那个“大蓝图”里各个部分如何衔接,遇到实际问题,就带着大家伙儿一起琢磨,一起动手解决。
学习的过程,远非一帆风顺。有人觉得白天干活累得要死,晚上还学这些“没用的”,偷偷溜号;有人脑子转得慢,怎么讲也理解不了,急得直掉眼泪;也有人因为操作不当,弄坏了宝贵的工具或材料,吓得不敢吭声。
但更多的人,像久旱的禾苗遇到了春雨,拼命地吸收着一切能学到的知识。他们眼睛里的茫然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求知的光,和一种渐渐增长的、敢于动手、敢于提问的自信。
林枫看着这些在恶劣环境中顽强生长的“苗子”,心里那份关于未来的焦虑,似乎被冲淡了些。他知道,这些年轻人,才是他那个“大蓝图”能否实现的真正根基。
只是,在这充满希望的氛围中,他偶尔会想起太行山,想起“种子计划”里那些同样年轻的 faces。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沈清禾,她说过“东北再见”……
这个念头像微风一样掠过,很快就被眼前繁忙的教学和重建工作淹没了。
人才的培养,如同在这片冰冷的废墟上播撒种子,需要时间,需要耐心,更需要……合适的环境和养分。
而就在这第一批“种子”刚刚破土而出,展现出些许生机的时候,一个来自基地外围警戒哨的紧急消息,像一块冰,砸进了这略显暖意的氛围里。
“林工!我们在东边那片林子里,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脚印和丢弃的烟头,不像咱们的人,也不像普通老百姓……”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
看来,这片看似荒芜的土地上,并不只有他们在活动。
潜在的威胁,如同隐藏在雪原下的荆棘,悄然露出了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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