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炉火还在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所有人都被她话里那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震住了。那不是豪言壮语,而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守护者,用生命发出的最后宣言。
“芸丫头……”老张头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不能啊!你还年轻……”
“年轻?”姜芸打断他,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年轻有什么用?看着祖宗的宝贝被人偷走,看着咱们辛辛苦苦点燃的火苗被风吹灭,然后苟延残喘地活着?那不是活着,是行尸走肉!”
她走到老张头面前,伸出手,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老张头,把那残卷给我。让我看看,看看那些老祖宗,是怎么用一根针,绣出风骨,绣出魂魄的!”
老张头看着她伸出的手,看着她眼中那燃烧到极致、不顾一切的光芒,看着她鬓角那在炉火下刺目的白发,浑浊的老泪汹涌而出。他颤抖着,从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包。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捧着的不是书卷,而是沉甸甸的命。
他一层层揭开油布,露出里面一本薄薄的、泛黄发脆的线装册子。封面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几个依稀可辨的墨字——《针髓残篇》。
“芸丫头……”老张头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这……这可是要命的玩意儿……”
姜芸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已经完全被那本残卷吸引。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脆弱的纸张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猛地从指尖窜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那不是灵泉的暖流,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带着沉重历史尘埃的洪流!仿佛无数代绣娘的执念、心血、甚至生命,都浓缩在这薄薄的几页纸里,在这一刻,跨越时空,轰然撞入她的意识!
“嗡——”
姜芸的脑袋剧烈地一痛,眼前瞬间发黑。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撑住没有倒下。但她的瞳孔,却在剧痛中骤然收缩!
残卷翻开的第一页,并非她想象中的针法图谱。而是一幅极其诡异、却又蕴含着某种惊心动魄之美的草图——那是一朵半开的莲花,花瓣由无数根比发丝还细的丝线缠绕而成,每一根丝线,都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仿佛随时会消散。而在莲花的中心,赫然绣着一滴血!那滴血,并非用红丝线绣成,而是……仿佛真的带着生命的温度,在残卷泛黄的纸页上,隐隐透出一点妖异的暗红!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就在那滴血下方,有一行极其细小、几乎难以辨认的蝇头小楷:
“血引灵丝,命续针魂。非大毅力、大牺牲者,不可窥其门径。”
血引灵丝?命续针魂?
姜芸的呼吸瞬间停滞。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这到底是什么古法?难道……难道真的要用自己的血,自己的命,去引动某种……传说中的“灵丝”?
她猛地抬头,看向老张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老张头迎上她的目光,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芸丫头……这……这就是‘古法’的开端……老祖宗……老祖宗留下的话,‘以命养绣’,并非虚言啊……”
窗外,风雪呼啸,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碎。屋内,炉火燃烧,映着姜芸苍白如纸的脸,和她手中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针髓残篇》。
那滴暗红的“血”,在跳跃的火光下,仿佛真的在微微搏动,像一个沉睡千年的魔物,被她的指尖唤醒,正缓缓睁开嗜血的眼睛。
针尖上的生死局,在这一刻,骤然升级。不再是简单的商业倾轧,不再是技艺的比拼,而是……一场真正关乎生命与灵魂的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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