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入鼻腔,混合着夜晚的凉意,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姜芸紧紧缠绕。她独自一人坐在合作社二楼工作室的绣绷前,窗外是沉寂的村落,偶有几声犬吠划破寂静,更衬得屋内死水般凝滞。
那支惯用的金针就搁在丝绢上,在节能灯清冷的光线下,反射不出半点暖意。她的指尖拂过光滑的针身,却感受不到往日那种血脉相连的温热,只有一片冰冷的陌生。白天山崎同伙那阴恻恻的威胁,如同毒蛇信子,依旧在她耳畔嘶响——“合作社用化学固色剂,破坏传统苏绣”、“张强的卖绣品协议曝光”…… 每一个字眼都像重锤,砸在她本就疲惫不堪的心上。
她下意识抬手,撩起一缕垂落额前的白发。就着灯光,她看得真切,那原本只是霜雪的颜色,如今在发根处,竟真的隐隐透出一丝诡异的淡红,像被极细的血丝浸染过。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白天在灵泉空间看到的那一幕再次浮现脑海:汩汩的泉眼周围,蜿蜒爬行的红色纹路,如同燃烧的烙印,灼痛了她的视线;还有那无风自动的日记本上,殷红如血的“救恶者,泉反噬,宿主折寿”的字迹,每一个笔画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反噬…… 折寿……
姜芸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肺叶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她不怕折寿,为了苏绣,她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可若是因为拯救张强——一个曾经伤害她、如今又被山崎利用,甚至差点泄露灵泉秘密的人——而导致灵泉彻底枯竭、玷污,那她岂不是成了苏绣的罪人?张师傅口中“老祖宗对匠心的敬畏”,难道要用这种代价去换取吗?
可是,不救呢?合作社怎么办?那些刚刚重燃希望的老匠人,那些眼睛里重新有了光的年轻绣娘,还有小满、林晓他们付出的所有心血…… 难道就要因为山崎卑劣的构陷和威胁而毁于一旦?张强若真的死了,那份协议被公之于众,即便能澄清,合作社的声音也必然蒙尘。刚刚站稳脚跟的化学固色技术,扶贫的成果,可能都会受到质疑。
进退维谷。哪一个选择,都像是通往悬崖的路。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浓重,看不到星星。合作社新修的仓库轮廓在黑暗中沉默伫立,那里存放着即将参加“非遗扶贫成果展”的心血之作。她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幅历经波折的《百鸟朝凤》,看到荷花绣屏上那双用新技术修复后、神采奕奕的鸳鸯眼。
“苏绣的灵魂,在绣娘的指尖,不在资本的算计里。”她在卢浮宫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可如今,资本的黑手却扼住了她的喉咙,逼她在道义与生存,在宽恕与守护之间做出残酷的抉择。
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比灵泉枯竭时更甚。她甚至生出一丝荒谬的念头,如果当初没有发现灵泉,没有走上这条路,是不是就不会面临如此绝境?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更深的不甘取代。不,她从未后悔。苏绣早已融入她的骨血,是她存在的意义。
只是这意义,此刻变得如此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工作室虚掩的门被极轻地推开一条缝隙。
姜芸警觉地回头,以为是夜风。却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僵硬地挪了进来。是王桂香。
她似乎刚从医院回来,身上还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药水味和夜风的寒凉。头发比前些日子更显花白凌乱,眼袋深重,浑浊的眼珠里布满了血丝。她不敢看姜芸,眼神躲闪着,双手紧紧攥着洗得发白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芸…… 芸丫头……”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粗糙的砂纸摩擦着木头,“我…… 我听见了…… 白天,那些人…… 说的话。”
姜芸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回应。心中那根名为警惕的弦瞬间绷紧。婆婆此刻的出现,是想再次哀求,还是……?
王桂香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是我不好!是强强不好!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合作社!” 她带着哭腔,额头抵着地面,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可…… 可他们不能毁了合作社啊!这是你的心血,也是…… 也是强强以后唯一的指望了……”
姜芸的心猛地一缩。她看到王桂香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看到她那被生活磋磨得粗糙不堪的手紧紧抓着她自己的裤腿,也看到了那浑浊泪眼里,除了绝望哀求外,一闪而过的、更深的东西——一种混合着恐惧和某种下定决心的复杂情绪。
“你起来。”姜芸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她走过去,想扶起王桂香。触手之处,是老人硌人的骨头和冰凉的皮肤。
王桂香却固执地跪着,猛地抬起头,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说:“芸丫头,你…… 你别受他们威胁!强强他…… 他那是自作自受!”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割肉般的痛楚,但她眼神却奇异地坚定了一瞬,“合作社不能倒!那些绣品,那些技术,比我们娘俩的命…… 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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