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那场短暂而带着些许微妙波澜的交谈,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漾开的涟漪在夏语转身踏入教室门后,便似乎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教室里的空气,是截然不同的味道。白炽灯管发出稳定而明亮的嗡鸣,将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每一本摊开的习题册都照得清晰分明。空气中浮动着粉笔灰的细微颗粒,混合着墨水的清香、少年们身上清爽的汗味,以及一种名为“专注”的、无声却强大的磁场。晚自习的纪律已然重新建立,大部分同学都埋首于书本之间,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如同春蚕食叶,汇成了一首独特的夜晚协奏曲。
夏语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尽量不打扰到周围沉浸在学习中的同学。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将脑海中关于“校长的一天”那个大胆企划的思绪整理清楚,身旁一个身影便如同等待已久的猎豹般,迅捷而无声地凑了过来。
是吴辉强。
他脸上挂着一种混合着八卦、探究和“我早已看穿一切”的得意笑容,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夏语,压低了声音,用气音问道:
“老夏,刚刚门口那个……是你们文学社记者部那个小部长,叫林晚的,对吧?”
夏语瞥了他一眼,对于他能准确报出林晚的名字和部门并不感到意外。吴辉强这家伙,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在某些方面嗅觉敏锐得惊人。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嗯,是她。来跟我讨论一下采访校长的工作方案。”
吴辉强闻言,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伸出手指,装模作样地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当然,那里并没有胡茬,眉头微蹙,摆出一副福尔摩斯探案时的沉思状,然后用一种极其认真的、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的语气,缓缓说道:
“夏语同志,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你麾下的这位记者部部长,林晚同学,近期来找你汇报工作、探讨思想的频率……似乎有点略高啊?”
他的语气刻意拖长,带着一种戏谑的调侃。
夏语正在整理桌面上散乱稿纸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转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吴辉强,失笑道:
“强子,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神经?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频率有点高’?文学社本来事务就多,她作为记者部部长,负责重要的采访任务,有工作进展或者新想法来找我沟通,这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儿了?”
吴辉强看着夏语那一脸“你不可理喻”的表情,不但不恼,反而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他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
“正常?嘿嘿,我的夏大社长,你猜……她会不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着找你谈工作这个无比正当、无法拒绝的由头,实际上……是为了来看望一下你这位光荣负伤的社长,表达一下她个人亲切的、深切的关怀呢?”
夏语闻言,脸上的错愕更甚,甚至带上了一丝荒唐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否定,语气坚决:
“不可能!怎么可能啊?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吧?强子,我建议你少看点儿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和小说。”
吴辉强看着夏语那完全不信的样子,也不着急,只是高深莫测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夏语试图继续的辩解,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你先别急着否认。来,回答我一个问题,就一个——刚才她跟你说话的时候,有没有,哪怕是一句,提到或者问起你受伤的事情?有没有表达过关心?”
夏语被他问得一怔,脑海中瞬间闪过林晚最后那红着脸、鼓足勇气问出“社长,要好好照顾自己”的画面。他无法说谎,只能点了点头,承认道:“有是有。但是……”
“没有但是!”吴辉强立刻打断他,像是抓住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右手手掌在空中用力一劈,语气斩钉截铁,“有就行了!这就是关键!”
他开始了他的“逻辑推理”,眼神灼灼:
“你仔细想想,我们那晚‘行侠仗义’;他刻意用了这个夸张的词;负伤的事,才过去几天?除了当时在场的,还有风哥、站长学姐,以及去医院带我们回来的老王,按理说,知道的人应该非常有限,消息是被严格控制的。为什么她林晚,一个高一的小学妹,就知道了?而且还知道得这么‘清楚’,清楚到能‘第一时间’就找好借口过来‘关心’你?”
他刻意在“清楚”、“第一时间”、“关心”这几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既然是正常的关心同学,或者关心社长,”吴辉强摊了摊手,做出一个不解的表情,“那为什么她不光明正大地问呢?比如发个短信:‘社长,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或者直接在遇到的时候大方地问候一句。可她偏偏没有,而是选择了‘借着讨论工作的理由’过来。这说明了什么?”
他自问自答,脸上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笑容,用一句篡改的古文做了总结:“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当然,可能就你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或者装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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