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声轻响，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他们面前那堵无形的力场墙，真的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打开了一个刚好够一个人弯腰通过的缺口。
两人都惊呆了，愣在原地。
还是苏牧先反应过来，赶紧搀起周铭：“走！”
他们小心翼翼地踏进力场之内。脚刚踩上塔基周围那片异常干净、连颗灰尘都没有的地面，身后的力场缺口就无声无息地迅速合拢，恢复如初。
而紧接着，面前那光滑如镜、毫无瑕疵的塔基，突然无声地滑开了一道长方形的口子。没有门轴转动的声音，就像舞台的幕布被悄然拉开。门里面，是一片柔和但并不刺眼的白色光芒，看不清具体情形。
两人惊疑不定地站在门口，往里张望。里面似乎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和他们想象的狭窄塔内结构完全不同。
一个平静的、听不出是男是女、甚至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的电子合成音，从门内的空间里清晰地传了出来，直接响在他们的耳边，或者说，是直接响在他们的脑海里：
“检测到‘逆熵协议’相关密钥特征……”
“识别来访者：苏牧，苏氏一族后裔；周铭，信息未知。”
“欢迎来到，‘观测者之塔’。”
塔内的景象让苏牧和周铭瞬间忘记了疲惫和伤痛，只剩下目瞪口呆。
门外看着不大，里面却大得离谱，简直像一个巨大的体育场被整个塞进了塔里。地面是某种暗色的、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材料铺就，踩上去却一点不滑。抬头望，塔顶高得让人头晕，根本看不到头，只有一片柔和的白光笼罩下来，照亮整个空间。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细密光点构成的立体星图。那些光点缓缓旋转、流动，有的明亮如恒星，有的暗淡如尘埃，组成一道道璀璨的星河、螺旋状的星云，以及一些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天体结构。这星图太过逼真，太过浩瀚，站在下面，让人感觉自己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这……这是什么东西？”周铭仰着脖子，喃喃自语，他搞研究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过这种阵仗。
那个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无波：“本地星图，基于‘观测者’数据库最新扫描数据生成，比例尺：1：10^15标准天文单位。显示范围为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局部。”
苏牧和周铭一个字都没听懂，但大受震撼。
“苏氏一族后裔，”电子音转向苏牧，“检测到你的基因序列与数据库内‘苏远’博士注册序列存在高度亲缘关系。权限等级临时授予：访问者。”
“苏远？”苏牧一愣，这是他爷爷的名字！他爷爷只是个普通的中学物理老师，怎么会跟这种地方扯上关系？还博士？
“周铭，”电子音继续道，“你的基因信息未在数据库注册。但根据你携带的‘逆熵协议’碎片密钥，授予临时访问者权限。警告，该权限极不稳定，需尽快完成信息补录。”
“逆熵协议？那到底是什么？”苏牧抓住关键词，急忙问道。这东西在爷爷的资料里出现过，陆辰言也提过，现在这塔也认。
“‘逆熵协议’，正式名称为‘对抗宇宙熵增趋势的紧急干预与文明延续协议’，”电子音毫无感情地解释，“是由跨维度文明‘观测者’联盟发起的一项多方倡议，旨在应对当前宇宙背景下，因未知原因导致的‘归寂’现象加速蔓延的危机。”
“归寂？”周铭敏锐地捕捉到另一个词，他想起了青古镇那死寂的力量。
“‘归寂’，是一种表现为能量、信息、乃至时空结构本身趋向绝对静止、无序度（熵）无限增大的物理现象。其本质尚未完全解析，但已确认其对绝大多数碳基智慧文明具有灭绝性威胁。青古镇事件，是‘归寂’现象在本星球的一个局部高浓度爆发点。”
电子音顿了顿，继续道：“‘逆熵协议’的核心，是寻找或构建能够局部逆转或极大延缓熵增的‘低熵绿洲’，为文明火种争取延续时间。这座‘观测者之塔’，是协议在本星区的数个前沿观测站之一，同时也承担着部分‘逆熵’场发生器的功能。塔顶释放的微熵场，即你们所见彩光，能在极小范围内暂时抵御‘归寂’侵蚀。”
信息量太大，像潮水一样涌来，冲得苏牧和周铭脑子发懵。宇宙、熵增、归寂、观测者、文明延续……这些词每一个都远超他们的认知范围。
“那……那我们呢？我们该怎么办？林栀和陆辰言呢？他们还能回来吗？”苏牧甩甩头，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个体‘林栀’、‘陆辰言’，在‘归寂’核心（古井）意志消散过程中，其生命信息与能量特征已发生不可逆消散。根据现有模型，复原概率低于0.000013%。”电子音冰冷地回答。
周铭的眼眶瞬间红了。
苏牧的心也沉了下去，虽然早有预感，但被如此直接地宣判，还是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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