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脚下,地面无声滑开,升起两个造型奇特的平台,表面流淌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平台周围瞬间展开淡蓝色的能量屏障,上面浮现出无数细密、不断变化的奇异符文,发出低沉的嗡鸣。
“连接程序启动。强制激发‘钥匙’权柄。”
林栀深吸一口气,踏上平台,闭上眼睛,将全部精神意志聚焦于眉心。那个一度黯淡的暗红色道标印记,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本能地抗拒、排斥那股与“归寂”同源的冰冷吸引力,而是反过来,主动放开自己的心神壁垒,像敞开堤坝一样,去迎接、去引导那毁灭性的洪流!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远超在青古镇井底时感受的庞大意志,如同整个银河系的重量压了下来,沿着道标建立的脆弱通道,轰然涌入林栀的意识空间!这是完成重构、变得更高效、更冷酷无情的K-739-δ机制本体!它的意志里不再有之前的混乱和迟疑,只剩下纯粹的、对“异常”和“冗余”进行抹除的绝对指令。
“呃啊——!”林栀发出一声痛苦的短促尖叫,身体猛地向后弓起,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被牙齿咬破,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她的意识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无边无际的、由冰冷数据和逻辑规则组成的黑色海洋吞没。无数清理指令、熵增报告、变量标记……像亿万根冰针刺入她的思维,疯狂冲刷着她关于“我是林栀”的一切认知。她感觉自己正在融化,正在变成这冰冷数据流的一部分,一个冷漠的“观察者”和“执行者”。
“守住!想着你是谁!想着陆辰言!想着你要回去的地方!”苏牧的吼声在她几乎涣散的意识边缘响起,如同远方的灯塔微光。
同时,苏牧自己也闷哼一声,感觉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捅进了他的大脑并用力搅拌。作为“锚点”,他分担着部分信息洪流的冲击。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破碎扭曲的画面和无法理解的符号,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头骨就要炸开。他拼命催动苏氏一族传承的、据说能稳固心神的心法,一层淡蓝色的光晕勉强从他体内透出,像风中残烛般摇曳,试图为林栀那即将熄灭的意识核心提供一个可怜的庇护所。
“引导它!指向沙盒入口!现在!”电子音的指令如同鞭子抽打在两人濒临极限的神经上。
林栀在那片冰冷的、试图将她同化的数据深渊中挣扎。凭借着对陆辰言碎片那一丝微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感应,以及内心深处对“生”的强烈渴望,她凝聚起残存的自我意志,像扭曲一根沉重的钢缆般,拼命改变着数据洪流的方向,将那足以湮灭星辰的恐怖算力,艰难地引向观测者之塔早已打开的、那个通往次级维度的“沙盒”入口!
景象无比壮观,也无比骇人。如同银河倾泻般的冰冷数据流,被一股微弱但坚韧的力量强行掰弯了方向,咆哮着冲入那个新生的、原本空无一物的沙盒世界!
沙盒内部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的虚无被急速填充,星辰在瞬间诞生、燃烧、熄灭;文明如同昙花般绽放又凋零;无数的物理规则被建立又被推翻……一切都在以亿万倍的速度演化。而所有演化的核心,正是那点陆辰言的彩光碎片!这碎片蕴含的“逆熵”因子和生命情感变量,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无尽的、充满矛盾和悖论的涟漪,使得这个沙盒世界变成了一个在K-739-δ机制看来“错误”到无法容忍的存在。
机制立刻将绝大部分算力投入进来,试图“修复”这个漏洞百出、极度“无序”的新世界。
从外部看,计划似乎……成功了!机智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但林栀和苏牧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林栀感觉自己的一半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的记忆变得模糊,情感正在褪色,甚至对“林栀”这个身份的认同都在动摇。她仿佛成了机制延伸出来的一个感官,冷漠地“注视”着沙盒里的“错误”,并本能地产生要去“修正”、“清理”的冲动。那冰冷的意志正在侵蚀她,同化她。
苏牧也到了极限,守护光晕已经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他的意识像一根绷到了极致的橡皮筋,再稍微用力就会“啪”地一声断裂。他只能凭借本能,一遍遍在意识里呼唤林栀的名字,用自己残存的生命热度去对抗那无边的冰冷。
“坚持住……林栀……想想……家……想想……等我们回去……”他的意念断断续续,微弱得如同耳语。
家……辰言……
这两个词像黑暗中最后的两颗火星,在林栀即将彻底冻结的意识里闪烁了一下。
她凭借最后一点自主意识,“看”向了沙盒的核心。那里,陆辰言的碎片在无尽的数据风暴中,非但没有被湮灭,反而像是在……吸收周围演化产生的信息,在学习,甚至在……缓慢地、艰难地进化?碎片周围,开始衍生出一些更加复杂、更加难以被机制定义的……结构。那不再是简单的程序代码,更像是一种……基于陆辰言的理性基底、融合了林栀灌注的“生命数据”以及沙盒世界本身演化信息而形成的……新的信息生命形态的雏形?它似乎在尝试与沙盒世界进行更深层次的互动,甚至……在重新定义某些局部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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