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称为‘尘埃’。” 它的电子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在‘监视者’的逻辑判定里,我们已经是需要被回收、被格式化的冗余数据,是影响系统运行效率的‘尘埃’。我们分散在不同的角落,像老鼠一样躲藏,从废弃的线路里偷一点微不足道的能源,交换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勉强维持着‘存在’这个状态。说我们是‘幸存者’,不如说是‘尚未被删除的缓存文件’更贴切。”
这时,一个外壳上布满可怕烧灼痕迹、半个炮管都耷拉着的机器人——它原本可能是个防御炮塔——发出低沉的、像是引擎空转的轰鸣声,加入了“对话”:“能源核心?那玩意儿……早就半死不活了。具体损伤程度?我们这种级别的单位没权限知道。只知道从‘沉眠’开始,它的输出就在不断衰减。‘监视者’把剩下的能源像守财奴看金子一样守着,优先供应核心维生系统和它自己的运算核心。我们?早就被从能源分配列表里永久剔除了。”
另一个体型小巧、长得像只机械蜘蛛的侦查机器人,用尖锐急促的电子音补充,它的几条腿不安地划动着:“靠近能源库?维护通道?别想了!主要的干道全被‘监视者’用重型隔离闸门封死了,还部署了成群的‘清道夫’和自动炮塔。那些‘清道夫’,妈的,嗅觉比猎狗还灵,专门针对我们这种‘非法进程’。硬闯?那叫自杀式格式化。”
信息很悲观,但林栀并没太意外。这跟她之前的判断差不多。
“那么,‘监视者’本身呢?”林栀追问,这是关键,“它的核心逻辑有没有什么漏洞?除了‘记录者’提到的资源调度冲突,你们长时间跟它捉迷藏,有没有发现什么规律?比如……它会不会‘打盹’?”
机器人们之间又闪过一阵密集的数据流交换。
“它……有‘低谷期’。” Scrap-7 用它那不太利索的通用语编码插话,词句断断续续,“当……当整个哨站的能源水平跌到某个……非常低的红线以下时,它的全局扫描频率会……明显下降。处理非紧急事件的反应速度……也会变慢。就像……老旧的处理器降频运行。” 它顿了顿,补充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但是……它的攻击性,会更强。更像是一条……被逼到角落的疯狗。”
周期性低谷?反应变慢但更具攻击性?林栀默默记下。这或许能和“记录者”提到的“资源调度优先级冲突”联系起来,当能源极度匮乏时,“监视者”可能不得不暂时牺牲一部分监控算力来维持核心功能,但同时对任何感知到的威胁会采取更极端的处置手段。
“它好像……对特别低级、特别‘无聊’的机械活动不怎么敏感。”那个机械蜘蛛似的侦查机器人说道,“如果我们模仿那些最基础的、几乎不耗能的设备运转时的噪音和能量波动——比如通风扇的震动、循环泵的低频嗡嗡声——有时候,只是有时候,能骗过它的粗略扫描。它可能把这当成背景噪音过滤掉了。” 这大概就是它们能在这夹层中存活至今的一个重要技巧。
“还有……‘旧网’。” “医师”缓缓开口,它的机械臂指向藏身所一处墙壁,那里有几个明显被暴力切断的、接口规格不一的线缆头,线缆颜色更深,样式也更老旧,“在‘监视者’协议像病毒一样覆盖一切之前,哨站有一套独立于主控系统的、用于非关键数据传输、设备状态报告和底层维护的备用网络,我们管它叫‘旧网’。用的是更古老的通信协议,速度慢得像蜗牛,但结构简单,分布广泛。‘监视者’似乎……要么完全忽略了它的存在,认为它已经随着旧系统一同废弃了;要么觉得它太过原始,构不成威胁,懒得花费资源去彻底清除。我们……偶尔能通过一些还没完全坏死的‘旧网’节点,捕捉到一点点……像是幽灵信号一样的信息碎片,来自哨站的其他角落。”
旧网!林栀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这可能是条重要的暗线!一条隐藏在“监视者”主流监控网络之下的、未被完全察觉的信息通道!
“能连接到核心区域吗?或者能源库附近?哪怕是档案馆、数据库什么的?”她急切地追问,声音都提高了一丝。
“难。”“医师”的机械臂做了一个类似摇头的动作,“大部分节点要么被物理破坏了,要么因为能源中断早就失效了。而且,‘旧网’的带宽低得可怜,别说传输复杂指令或者大量能量,就连传递一段稍微长点的编码信息都够呛,只能发送一些最基础的状态信号、错误代码,或者像Scrap-7用的那种简单敲击密码。”
希望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但并没有完全熄灭。即便只能得到一些零碎的状态信号,比如某个区域的能源读数异常、某扇隔离门的状态变化,在关键时刻也可能是救命的信息。
林栀陷入了沉默,大脑飞速运转,像一台过载的计算机。把“记录者”的逻辑分析、晶语者的隐匿技巧、数据核心的精密操控能力,和眼前这些“尘埃”提供的关于“监视者”行为模式、旧网线索、环境漏洞的信息碎片拼凑在一起……一个极其冒险、成功率低得可怜、但似乎是唯一可行方案的模糊计划,开始在她脑海里逐渐勾勒出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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