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长廊”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不,严格来说,它可能根本就不是个“地方”。眼前的景象,与其说是星空,不如说是一个疯子在极度谵妄中泼洒出的噩梦画卷。那些无法形容的色彩——你甚至不能确定它们是不是“颜色”,因为它们似乎在发出声音,又或者是在散发气味——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虚空中流淌、碰撞,然后像肥皂泡一样“噗”地湮灭,什么痕迹都不留下。巨大的星骸,像是被某个无形巨手随意捏碎的玩具,以各种违背常识的角度凝固着,有的扭成麻花,有的被拍成薄饼,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死寂。
空间本身更是软得不像话,时而像被拉长的口香糖,扯出细丝般的光带,时而又像一团被揉皱的废纸,褶皱深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他们脚下这座小小的“序站”,依靠自身散发出的微弱力场,勉强撑开了一小片还算稳定的区域,像惊涛骇浪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孤舟。
墨衡感觉自己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将“序站”所有的传感器功率开到最大,像盲人伸出导盲杖一样,小心翼翼地探测着周围,尤其是“引路人”刚才指出的那个方向——那片扭曲得如同哈哈镜般的空间镜像里,隐约映出的那个巨大金字塔轮廓。
扫描波束像是撞进了一团粘稠的胶水,反馈回来的数据乱七八糟,充满了自相矛盾和尖锐的干扰噪音。主控台上的全息影像闪烁不定,那个金字塔的结构始终无法稳定呈现。
“结构扫描……妈的,这什么鬼干扰!”墨衡低声咒骂了一句,手指飞快地在控制面板上敲击,试图滤掉一些背景噪音,“轮廓……大概是个四棱锥,挺标准的。高度?见鬼,测不出来,这里的空间坐标是乱的,可能离我们几公里,也可能就在眼前!表面……光滑得离谱,像打磨过的黑曜石,没看到任何门、窗户或者类似发动机喷口的东西。能量读数……零?开什么玩笑,就算是块石头也有点热辐射吧?它简直比真空还真空,死寂得吓人。生命迹象?屁都没有。威胁评估……暂时看不出来,但这玩意儿邪门得很,我建议离它远点。”AI的合成音也带着一种罕见的卡顿和迟疑,这里的物理规则混乱严重影响了它的核心逻辑判断。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苏牧搀扶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林栀,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呼吸微弱但平稳。他盯着主屏幕上经过多重算法拼命还原后依然显得模糊不清的金字塔影像,心里直发毛。那东西就那么静静地杵在混沌中央,不像周围环境那样张牙舞爪,反而散发出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死寂,仿佛所有的光和声靠近它都会被吸走,让人莫名地感到心悸。
“引路人”没有说话,他周身流淌的星璇光芒似乎都减缓了速度,那双由星辰构成的眼睛深邃地凝视着远处的金字塔,仿佛在进行某种超越常规物理探测的审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这片扭曲的空间里,时间感也变得不可靠,可能只过了几分钟,也可能过了好几个小时。
终于,“引路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如果他那能量体形态也需要呼吸的话——意识传音在墨衡和苏牧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罕见的、不太确定的凝重:“这东西……如果我没看错,它似乎是一座‘静默方碑’。”
“静默方碑?”墨衡眉头紧锁,手指在个人终端上飞快滑动,调阅着所有能访问的数据库,从联盟的公共星图到一些需要特殊权限的古老档案,结果都是一片空白,“没听说过。哪个文明的造物?干什么用的?”
“它不是某个特定文明的‘造物’,”引路人解释道,他的传音似乎也带着一丝追忆的悠远,“更像是一种……宇宙中自发形成的,或者说,被某些难以想象的存在刻意留下的‘信息墓碑’。非常古老,古老到可能比有文字记载的‘创始纪元’还要久远。它们通常出现在某个重大事件彻底终结的地方,像一块碑,标记着一切的终点;或者,用来封存某个文明……或者某些存在……不愿面对、甚至不敢面对的终极真相。它们本身一般不具备攻击性,就像一块真正的石碑,但你永远不知道碑文下面埋着什么。强行去挖,可能挖出宝藏,更可能挖出瘟疫、诅咒,或者……某些你根本无法理解、仅仅是‘看到’就会发疯的东西。”
他顿了顿,星璇般的眼眸扫过墨衡和苏牧,补充道:“我在‘归寂之地’最古老的、几乎无法解读的档案碎片里,见过关于这种方碑的零星记载。但它们通常都出现在正常宇宙的边缘,那些连星光都难以触及的绝对虚空中。像这样,出现在‘遗忘长廊’这种本身就已经是法则坟场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很不寻常。”
标记重大事件的终结?封存不敢面对的真相?墨衡和苏牧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引路人”之前透露的只言片语——关于那些试图反抗宇宙循环法则的先驱者,以及他们最终失败的、被抹去的历史。难道说,眼前这座死气沉沉的金字塔,就和那场古老的、悲壮得难以想象的“叛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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