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凌风被带到后院柴房,粗粝、浸透冷水的藤条撕裂空气,带着呜咽的风声,如同骤雨般疯狂落在凌风单薄的脊背上、腿上、胳膊上。刚开始他还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嘴里咸涩的铁锈味,硬撑着一声不吭。可随着力气一点点流逝,剧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的意志一寸寸撕碎。意识在尖叫和鞭笞声中痛苦地摇曳,最终,黑暗彻底席卷了他的世界。
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身体如同被拆卸重组过一般,每一寸骨头和肌肉都在叫嚣着剧痛。他发现自己正被两个家丁粗鲁地拖行着,粗糙的地面无情地摩擦着他本已血肉模糊的后背和双腿,留下粘腻的血痕。身体轻飘飘的,像一截失去生命的朽木被丢在家门口。凌风视线模糊地掠过自家那扇熟悉的院门。
他看到了。
父亲凌三柱,那个生养他的男人,像个局外人一样,深深地佝偻着背,躲在半开的门板后面,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眼神躲闪游移,不敢与他对视哪怕一瞬。
爷爷凌老根,这个家中一言九鼎的“家主”,蹲在低矮的门槛上,猛吸着旱烟杆,劣质烟草辛辣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他眉头皱成深刻的川字,浑浊的老眼冷默地看着凌风,不知是在责怪凌风损了他那点微薄的“颜面”,还是担心影响凌宝读书的前途,那眼神就像刀子般在凌风身上扫过!
奶奶凌王氏,背对着门口,看似在忙碌,整理着灶台前稀疏的柴禾,动作僵硬而刻意,仿佛对门外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嘴里却嘀咕着“丢人哦,造孽哦!”
大伯和二伯在一旁闲谈,好像外面没事发生一样!
没有人走出来。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来他身边看一眼。他被当成了瘟神,当成了耻辱的根源,仿佛多看一眼,那份污秽就会玷污了他们的眼睛!
“……爹……奶……”凌风用尽胸腔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从干裂出血的唇缝间挤出一丝微弱如蚊蚋般的呼唤,带着绝望的乞怜。
他能隐约听到门里面尖锐刻薄的争吵传来:
“……这该死的丧门星!他咋不死在外面!偷东西?”后娘赵春花的声音因为愤怒拔得老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扭曲,“这名声传出去,宝儿还怎么去陪孙少爷念书?咱们老凌家的脸往哪搁?老祖宗的脸都让他丢尽了!不能留了!爹!娘!不能再留了!”
爷爷凌老根气恼的叹息像闷在罐子里:“唉……可……人丢在这儿……”
“还嫌不够晦气?”赵春花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急切的逼迫,“娘!您想想宝儿,他才是咱们老凌家的指望!王老爷那边要是怪罪下来,咱家还有好果子吃?他爹那个榆木疙瘩闷葫芦,这时候还能指望他?您拿个主意啊!”
奶奶凌王氏往日里那点温和的假象撕得粉碎,声音干涩却无比清晰,带着一股决绝的冰冷:“三柱,听你媳妇的。不能让这一颗老鼠屎,坏了咱们一锅好汤,咱们老凌家还要脸面呢!”这话像锥子一样扎进奄奄一息的凌风耳中。
父亲凌三柱那仿佛永远含混不清的、唯唯诺诺的嘟哝在奶奶的话后响起,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春……春花和娘说得对……留不得……”
家!这就是他拼了命也想要回到的“家”!
凌老根终于有了动作。他重重地、几乎带着某种判决般的力度,“嗒”一声将黄铜烟锅在硬邦邦的鞋底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又飞快地掠了一眼地上不成人形的凌风,声音低沉而冷酷,如同宣判:“大柱、二柱把他丢去村外荒地那间破茅屋吧。横竖是个不成器的……不能让他留在门口……免得污了门楣,冲撞了咱家的风水,更误了宝哥儿读书进学的大好前程,回头让里正将他户籍分出去!”
而一直背对门口的凌王氏这才慢吞吞地转过身,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毫无波澜,眼神冷漠得如同两口枯井。她瞥了一眼凌风,干瘪的嘴唇翕动了一下,语调平淡得像在说一桩无关紧要的家务事:“把他那床草褥子给他带上。免得冻死了,外人说我们苛得他,倒显得我们太狠心,里外不是人。”
他们看重的,永远只是凌家那点可怜巴巴的“名声”,是那个承载了他们所有荣华富贵梦想的凌宝。至于地上这个被打得半死、像破布娃娃一样的血肉至亲,他的疼痛,他的死活,似乎都不及那些可能传出去的闲话来得重要。
希望彻底熄灭。心,比碎裂的骨头还要痛上千百倍。他像是沉入了北地永不消融的冰湖之底。大伯和二伯毫不怜惜地将凌风像丢垃圾一样抛进废弃的茅屋,扬长而去,留下一串幸灾乐祸的议论声。“早该打发了!省得看着晦气!”“就是,傻子就是傻子,还敢偷地主老爷的书?自寻死路!”
破败的茅草屋如同一个巨大的漏勺,四面的墙壁千疮百孔,寒风毫无阻碍地从每一个缝隙钻入,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冰冷的泥土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早已失去韧性的枯草,散发着浓重的霉烂和尘土混合的气味。墙角结满了破败的蛛网,被寒风扯得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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