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站起身,走到巨幅地图前,手指划过黑石城实际控制的沿海区域,从辽东半岛南部(通过支援吴三桂施加影响),到山东登莱,江淮沿海,直至浙江、福建、两广部分口岸及众多岛屿。
“陈老爷子与沈先生之言,深合我意。虚名无用,实利为先。”凌风目光锐利,“即日起,黑石城辖下区域,不再沿用明朝府县旧称。设立‘东海水师都督府’、‘南海水师都督府’、‘江淮经略使府’、‘闽浙宣抚使府’等军政合一的机构,划分辖区,明确职责。制定《黑石城约法》,明晰律令。发行‘海贸银元’,统一币制。各府自行招募流民,垦荒屯田,兴办工坊,所获税赋,除上缴都督府部分外,留作自用,以资发展。”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对外,可宣称‘保境安民,暂代明廷行使职权’。各机构长官,由我直接任命,对都督府负责。如此,我们既不担篡逆恶名,又能行独立之实,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决定,意味着黑石城从此在法理和事实上,成为了一个高度自治、具有国家雏形的政治实体。虽无帝王之名,已有割据之实。厅内众人,无论激进还是保守,细想之下,都觉得此策最为稳妥务实,既能避免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又能最大限度地扩展实力,纷纷躬身领命。
“文泰先生,由你牵头,与诸位拟定各机构详细章程、官员任命名单及《约法》初稿。”
“韩冲,加快新军编练,尤其要组建一支精锐的‘督标营’,直属都督府,作为战略机动力量。”
“疤叔,水师两大舰队,要确保对沿海的绝对控制,同时加大对新航线的探索。”
“拐叔,暗影的工作要更深入,不仅要对外,也要加强对内部各级官吏的监察。”
一道道指令发出,一个不同于明廷旧制的新体制框架开始搭建。
就在黑石城忙于内部整合与体制构建之时,远在南洋的张文远,送来了新的消息。探索东方的船队,在爪哇岛以东,发现了一片巨大的群岛(即后世的印度尼西亚东部),物产丰富,当地土邦众多,且尚未被葡萄牙人有效控制。而执行“武装护航”任务的陈大疤分舰队,果然抓住机会,在巽他海峡附近,以“海盗”身份,干净利落地吃掉了两艘落单的葡萄牙武装商船,缴获颇丰,极大地震慑了葡萄牙人,为秘密贸易线的建立创造了条件。
凌风看着海图上新标注出的广阔海域和岛屿,心中有了新的计划。或许,在巩固沿海根基的同时,是时候将目光投向更遥远的“外南洋”,为黑石城寻找一块更大的、更安全的战略腹地和资源基地了。他召来了负责航海和地理绘制的官员,下达了新的指令:组织一支更强大的探险船队,配备最好的船只、武器和通译,对那片未知的东方群岛,进行系统性的勘探和接触。
黑石城这艘巨舰,在惊涛骇浪中初步稳固了船身,开始调整风帆,准备向着更深、更远的蓝海,破浪前行。未来的航道上,既有未知的财富与机遇,也必然伴随着更大的风浪与挑战。
不久后黑石城新设的“江淮经略使府”衙门前,人声鼎沸。巨大的告示墙上,刚刚贴出的《黑石城督府募勇令》和《新军条陈》吸引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观。识字的秀才摇头晃脑地念着,不识字的百姓则伸长脖子听着,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和议论。
“我的老天爷!普通战兵月饷五两白银?伙长十两?还包吃住,发四季衣裳?这比县太爷的俸禄都高了吧!”一个穿着破旧号衣、显然是前明溃兵打扮的汉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瞧见没?条陈上说了,入伍者,家眷可分田五亩,免三年赋税!子弟可优先入新式学堂!我的娘诶,这条件……”另一个面黄肌瘦的流民舔着干裂的嘴唇,眼中燃起希望。
“不止呢!立功授田,伤残厚恤,阵亡家属由督府奉养终身!这……这简直是前所未有啊!”一个老儒生捻着胡须,啧啧称奇。
高额饷银、优厚待遇、明确晋升通道、以及对军属的全面保障,这套组合拳如同巨石投水,在黑石城控制区及周边流民中激起了巨大波澜。以往当兵吃粮,多是无奈之举,饷银克扣、地位低下是常态。而黑石城的新军制,却将军人身份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不仅仅是卖命,更是一条改变自身和家族命运的康庄大道。
告示旁,新设的“募兵处”前排起了长龙。负责甄选的军官神色严肃,不仅查验体魄、询问来历,更注重眼神和谈吐,挑选的是有潜力、可塑性强的好苗子。通过初选者,立即发放安家银,登记造册,家眷随即被引入新设立的“军属屯垦区”安置。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与此同时,在黑石城大校场,一场针对现有部队的“淬火”整编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韩冲站在点将台上,面色冷峻,台下是重新混编的“砺锋”军各营。新的编制摒弃了明军旧制,采用了更灵活的“营-哨-队-什”结构,强调小队战术和火器协同。
“奉都督令!”韩冲声如洪钟,“即日起,各营开展为期三月之‘大练兵’!考核项目:体能、队列、火器射击、战术协同、土木作业!每日操练六个时辰,风雨无阻!考核不合格者,哨官降为队官,队官降为什长,什长降为列兵!连续三次垫底之营,主官撤职,全营重新打散整训!”
命令一下,校场上顿时杀气腾腾。没有人敢懈怠,高额饷银和优厚待遇的背后,是极其严苛的要求和淘汰机制。新装备的燧发膛线枪、标准化弹药、以及根据凌风思路编写的《新式操典》,要求士兵在掌握杀敌技能的同时,更要具备纪律、文化和团队意识。白日里,喊杀震天,炮声隆隆;夜晚,营房内则灯火通明,文化教员教导士兵识字、学习条令。一支脱胎换骨的新型军队,正在高强度淬炼中逐渐成型。
军队的革新,需要坚实的制度保障。都督府内,刘文泰牵头,黄端伯、陈老爷子等新投文人墨客参与,日夜不休地草拟着《黑石城约法》及各府县行政章程。这已不再是简单的军令或临时条规,而是一部旨在奠定治国基础的纲领性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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