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死了,矿道图在双签台第三格,按线凿..."
三天后,矿道深处传来凿穿的脆响。
燕迟扶着冰墙往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小禾看见他的帕子掉在地上,浸透了黑红的血。
走到洞口时,他突然弯腰呕血,却还笑着把卷成筒的地图塞进苏芽手里
"暗河能分两股,东渠七成,西岭三成..."
苏芽触到他指尖的裂口,血珠子沾在她手背上,烫得慌。
她望着他苍白的脸,想起昨夜翻医案时发现的苦参汤渣——那是压咳的,和她给的镇寒散相冲,久服伤肺。
"小禾,"
她声音发哑
"去配续筋膏。"
又转头对西岭的代表
"准许你们自己组巡渠队,记在《权责书》里。"
断笔生的《凿渠记》是在第七天贴出来的。
讲古台的桦树皮墙上,墨迹未干的字被雪水浸得模糊
"非苏令仁,非燕官智,乃众议定生死。"
有人骂他"胡咧咧",拿石头砸;也有人举着火把抄录,说要带回西岭寨子里刻在碑上。
文娘把这张纸收进《新编·制度卷》,在标题栏写了"第一次否决"。
夜里讲古台的火光最盛,盲童小瞳坐在石墩上,用竹板打着拍子唱新学的谣曲——竟是燕迟新订的《水利律》改编的
"东渠水,西岭流,共命石上刻春秋..."
苏芽是在子时去的燕迟居所。
她捧着药瓶,瓶身还带着体温——是新熬的润肺膏。
走到院门口却停住了,窗纸透出昏黄的光,映出他伏案的影子。
凑近了听,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偶尔停顿,像是在斟酌字句。
"新增条款:首领病重逾旬,民议可暂代其权。"
她听见他低低念了一遍,又用炭笔描粗。
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苏芽突然想起永冬初临那天,她蹲在雪地里给难产的妇人接生,血把雪染成了红,而燕迟站在不远处,抱着她的药箱,说"我帮你拿"。
她把药瓶轻轻放在门槛上,转身走入风雪。
阿灰蹲在墙根,忽然竖起耳朵,朝着南岭方向望去。
苏芽顺着它的视线抬头。
天际线尽头,有极淡的火光一闪,像流星,又像谁在云层后点了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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