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焊枪作响时,远处传来一声短哨,两声长哨——铁颅公召集心腹的暗号。
匠人的手突然抖得厉害,焊枪掉在雪地上。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的汗结成冰珠,嘴里无意识地呢喃
熔炉要热了......要热了......
苏芽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反手扯过身边石耳少年的工契牌
去喊所有识字的,到井边齐诵《工税通则》!
第一条,工分以绩计......第二条,工税取三留七......
百人的诵读声像潮水漫过来,撞碎了匠人的混沌。
他跪在雪地里,指甲抠进冰面,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抬头,声音哑得像破钟
我不是你的狗了!
他抄起焊枪,焊花在井阀上绽开。
最后一道接口焊死时,他把钥匙扔进熔炉,看它在火里熔成金红的液滴。
当晚,苏芽翻工契牌时,发现匠人那枚背面多了行小字
今日修井,非奉令,乃自愿。
她把牌子放进《赎变录》的铜匣,转身对守在门口的燕迟说
传令各寨,设旧器熔坊。
交一件兵器或刑具,换等重工分。
三日后,边境哨站的信鸽扑棱着飞进谷里。
第一封是东山猎户
送来锈箭簇十三支,换得三十工分,够买半车暖棚炭。
第二封是南坡老卒
抱着祖传斩首刀在谷外转了三日,今早终于跨进律界碑。
雪越下越大。
苏芽站在谷墙上,望着远处被风雪模糊的山影。
她怀里揣着方才从工契牌堆里翻出的炭笔——笔杆上有铁颅公独有的刻痕,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三条路线:两条直通北行谷,第三条绕开苏谷,直指深山里的旧熔炉。
她捏着炭笔,看雪花落在纸上,将密道图晕成一片模糊的黑。
北风卷着听心钟的余音撞过来,她突然笑了——有些路,总要让人自己走一遍,才知道是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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