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声音更低，几乎细不可闻：“李兄近日所为，虽看似低调，但指点低阶修士、修复金石轩地火、乃至今日与我论道，桩桩件件，看似小事，却已触动了一些人的神经。这青霖城的水，远比李兄想象的要深。并非所有‘大人物’，都乐见城中出现不受掌控的变数，尤其是……与‘地气’、‘古物’、乃至‘人心’相关的变数。”
李清河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欧阳少主此言何意？李某不过略通些微末技艺，混口饭吃，何德何能，能入‘大人物’之眼？”
欧阳轩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锐利，仿佛要将他看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李兄非常人，所图恐怕亦非寻常。我不知你真正目的为何，也不知你背后站着谁。但我提醒你，有些人，有些势力，其耳目之灵通，手段之酷烈，远超你的想象。天工坊虽不敢说能完全护你周全，但至少是一道屏障。若孤身在外……”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他口中的“大人物”，虽未点名，但结合之前的种种线索，几乎直指郡守赵汝成一系！
“多谢欧阳少主坦言相告。”李清河拱手，语气依旧平静，“在下行事，自有分寸。至于加入贵坊之事，请容我再考虑一二。”
欧阳轩见他态度坚决，知道强求无用，便不再多劝，重新戴上斗笠：“既如此，欧阳轩言尽于此。李兄若改变主意，可随时来天工坊寻我。告辞。”说完，他对着陈望微微颔首，便转身悄然打开后门，身影迅速消失在蒙蒙雨幕之中。
欧阳轩离去后，书铺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
陈望走到李清河身边，眉头紧锁：“他这话……是警告，还是试探？天工坊与郡守府关系匪浅，他此举是何用意？”
李清河目光深邃，望着欧阳轩消失的方向，缓缓道：“或许兼而有之。欧阳轩此人心高气傲，但并非蠢人。他看出我的价值，想招揽以为己用，此其一。其二，他或许也察觉到城中风向有变，天工坊内部未必铁板一块，他此举，未尝没有为自己、为天工坊留一条后路的打算。至于警告……恐怕是真的。我们的行动，确实已经引起了赵汝成方面的注意。”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明处有天工坊的“招揽”与警告，暗处有赵汝成势力的窥伺，而林婉如那边，依旧音讯全无。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两人抬头，只见林婉如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她脸色苍白，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衣衫上沾着泥点，显得颇为狼狈，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难以抑制的激动。
“清河！陈老！”她快步走下，气息有些不稳。
“婉如姐！”李清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怎么去了这么久？”
林婉如接过陈望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大口，缓了口气，才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与兴奋道：“我没事！百草园之行，险象环生，但……有重大发现！”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声音压得更低：“我可能……找到了一位知晓甲子年旧案内情的关键人物！而且，关于赵汝成最近在城内的秘密动作，也有了些线索！”
李清河的瞳孔骤然收缩。欧阳轩带来的风波尚未平息，林婉如这边，竟带回了可能掀起更大波澜的消息！
这青霖城的暗涌，因这意外的橄榄枝与这迟来的重大发现，骤然变得汹涌澎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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