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看着他，忽然笑了：“出人头地？当尖子？”
他走到成才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成才，你的想法没错。但你想过没有，什么是真正的尖子？是在三公里越野里拿第一，还是在单杠上比别人多做几个？”
成才被问得一愣：“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林锋摇了摇头，“真正的尖子，是在战场上，能带着身边的弟兄们，一起活着回来的人。你一个人再厉害，能挡得住几颗子弹？你跑得再快，能快得过炮弹吗？军队，是集体。荣誉，是集体的荣誉。在这里，没有‘我’，只有‘我们’。”
他指了指垂头丧气的许三多。
“他现在是慢，是笨。可他也是‘我们’的一部分。不抛弃，不放弃，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今天你觉得他是累赘，明天在战场上，可能就是他，替你挡了一颗致命的子弹。”
成才的脸色变了又变，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锋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上。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林锋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到许三多身边，坐了下来。
“把头抬起来。”
许三多怯生生地抬起头。
“看着我。”林锋的语气很平静，“告诉我，你想不想变强？”
许三多看着林锋清澈而坚定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想！”
“好。”林锋说，“那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但是，会很苦，比你现在苦十倍，你能坚持吗？”
“能！”许三多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里泛起了泪光。
“那就行。”林锋站起身，“晚上熄灯后，到水房等我。”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继续整理床铺，仿佛刚才那一番话，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成才站在原地，看着林锋和许三多，眼神中的挣扎和矛盾几乎要溢出来。
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在今天，被彻底动摇了。
夜，悄悄降临。
熄灯号吹响后，整个营区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静。
许三多悄悄爬下床，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宿舍，来到了水房。
冰冷的水泥地面，昏暗的灯光，水龙头还在滴着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他有些害怕，但一想到林锋的话，又鼓起了勇气。
很快，林锋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
“来了？”
“嗯！”
“好，我们时间不多。”林锋开门见山，“今天先从最基础的开始，队列。你白天走路顺拐，正步踢不起来，根本原因不是你的四肢不协调，而是你的核心力量太差，身体是散的。”
他走到许三多面前，伸手在他肚子上按了一下。
“这里，收紧。对，就像这样。然后，想象你的头顶有一根绳子，把你整个人向上提起来。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林锋的声音很低，却充满了力量。
他没有像别的班长那样大声呵斥，而是像一个极有耐心的老师，一点一点地帮许三多分解动作，寻找感觉。
“现在，试着抬腿。慢一点，感受你腹部的力量在支撑你的腿，而不是用大腿硬甩。对……稳住……别晃……”
许三多按照他的指示，笨拙地模仿着。
一开始，他还是站不稳，身体晃得厉害。
“别急，看着我。”
林锋亲自给他做示范，将每一个发力的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许三多从一开始的摇摇晃晃，到后来，竟然真的能勉强稳住身形，踢出一个虽然不高，但却有模有样的正步。
“我……我做到了？”许三多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腿。
“这只是开始。”林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记住今天的感觉，明天训练的时候，就这么做。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许三多看着林锋，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了三个字。
“谢谢你……”
林锋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看着许三多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林锋才微微松了口气。
帮助许三多，既是出于战友情，也是为了完成那个该死的“潜龙在渊”任务。
系统说了，帮助关键人物成长，也有额外奖励。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水房的阴影里，却慢慢走出了一个人。
是成才。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探究和不解的神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成才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锋看着他，淡淡地反问：“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我睡不着。”成才说，“我一直在想你白天说的话。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就为了那句‘不抛弃，不放弃’？太可笑了。”
“可不可笑，不是你说了算。”林锋平静地回应。
“那你告诉我，你图什么？”成才逼近一步，“你帮他，对他有什么好处？让他从倒数第一变成倒数第二？有意义吗？你这么强，你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被这种人拖累！”
林锋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成才，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没有回答成才的问题，而是转身，拧开一个水龙头，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冰冷的水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擦了把脸，回头看着依旧在等待答案的成才，慢悠悠地开口。
“成才，你知道钢七连的历史吗？”
成才一愣，摇了摇头。
“钢七连，从战争年代一路走来，番号从未变过。你知道为什么吗？”林锋的目光变得深邃，“因为每一次战斗，无论打得多么惨烈，只要还有一个七连的兵在，七连的魂就在。这个魂，就是‘不抛夕，不放弃’。”
他顿了顿，走到成才面前，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觉得许三多是累赘，但在我看来，他是一块璞玉，只是蒙了尘。而你，”林锋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你是一把锋利的刀，但刀，如果只有锋利，没有刀鞘，是会伤到自己的。”
说完，林锋不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消失在夜色中。
成才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水房里，冰冷的水滴声在耳边回响，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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