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演练的复盘会，最终以一种诡异的沉默收场。
成才的脸黑得像锅底，一言不发地带着他的队员离开了。失败，尤其是以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失败，对他这种天之骄子来说，比体罚更难受。
而林锋的小组，虽然赢了，却也笑不出来。他们看着林锋的眼神，除了敬佩，更多了一丝畏惧。那种将人心和战局算计到极致的冷静，让他们感到陌生。
伍六一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林锋一眼，什么也没说，但那眼神里的复杂情绪，足够写一篇万字报告。
夜，深了。
新兵连的营房里，鼾声四起。
林锋却毫无睡意，他悄悄起身，穿好衣服，走出了营房。
训练场上空无一人，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障碍物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找了个台阶坐下，脑子里还在复盘白天的演练。系统的提示音早已响起，奖励了他不少属性点和一次技能抽奖机会，但他还没来得及查看。
他更在意的，是史今和伍六一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这次展露的锋芒，或许有些过头了。
『睡不着？』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锋回头，看到史今班长正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两瓶水。
『班长。』林锋站了起来。
史今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然后在他身边坐下，自己也拧开一瓶喝了一口。
『还在想白天的事？』史今没有看他，而是望着远处的单杠。
林锋沉默地点了点头。
『打得不错。』史今的评价很简洁，『很有章法，有头脑。高连长要是看到你的战术，估计会把你当个宝。』
『班长，我……』林锋想解释些什么，比如利用许三多的事。
史今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不用解释。战场上，兵不厌诈。你用最小的代价，取得了最完美的胜利，从战术上说，无可挑剔。』史今转过头，终于看向了林锋，他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也格外锐利，『但是，林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班长，您问。』
『你把许三多当诱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说万一，成才他们没有上当，或者说，他们更狠一点，先『干掉』诱饵再追击，你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林锋没有回避史今的目光，他认真地回答道：『报告班长，我想过。』
史今的眉毛微微一挑，示意他继续说。
『第一，我了解成才。他骄傲，而且急于求成，他看不起许三多，所以他只会想活捉，而不是『击毙』，因为活捉更能羞辱我们。第二，我给许三多的路线，全程都在我的火力覆盖范围内，只要他们敢有任何过激的举动，我能保证在零点五秒内，对他们进行火力压制。我信任我的枪法。』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相信许三多。我相信他能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就像我相信他能把被子叠成豆腐块，能把正步走好一样。在我的计划里，他不是炮灰，是战友，是取胜的关键一环。』
史今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锐利慢慢褪去，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锋以为他要批评自己时，他才缓缓开口。
『你是个天生当兵的料子。』史今叹了口气，『比成才更像个兵。成才的优秀，是写在脸上的，像一把出了鞘的尖刀，锋利，但容易折断。而你……』
史今摇了摇头，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你更像藏在鞘里的刀，不出则已，一出封喉。说实话，我有点看不透你。』
林锋的心微微一沉。他知道，这正是他想要避免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班长，我只是……想赢。』
『我知道。』史今笑了笑，『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想赢没什么不对。明天就是最终考核了，考核结束，就要分连队了。你……有什么想法？』
终于到正题了。
林锋的心跳微微加速，但他表面上依旧平静。
史今继续说道：『以你的成绩，新兵连前三是稳的。很多连队都抢着要。比如团部的警卫连，直属连队，待遇好，前途光明。还有侦察连，他们最喜欢你这种有头脑、技术好的兵，去了就是重点培养对象，提干的机会也大。』
他说的这些，都是无数新兵挤破头都想去的地方。安逸，有前途，是世俗意义上最好的选择。
林锋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史今看着他的反应，继续加码：『成才的目标，就是侦察连。他跟我提过好几次了。凭他的枪法和你的头脑，你们俩要是去了侦察连，那就是王炸组合。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林锋拧开水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他更加清醒。
他放下水瓶，看着史今，一字一句地问道：『班长，我想知道，您会去哪个连队？』
史今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下：『我？我当然是回我的老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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