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片死寂的深海。
『滚出去。』
他在脑海中，用不带任何感情的意识下达了命令。
系统光幕闪烁了一下。
`【……检测到宿主精神状态处于崩溃边缘，强烈建议立即使用“英灵镇魂曲”进行修复。】`
『我让你滚！』
这一次，他的意识化作了一把冰冷的利刃，带着滔天的杀意，狠狠地刺向那片光幕。
光幕瞬间破碎，化作点点蓝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锋不需要镇魂。
他需要记住这份痛，记住这份深入骨髓的恨。
这才是他接下来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天边传来。
『是飞机的声音！』一个战士嘶哑地喊道。
所有人精神一振，齐齐望向天空。
天边出现的不是一个黑点，而是一片！
十数架武装直升机和运输直升机组成的庞大编队，如同一群归巢的黑色猎鹰，卷起漫天风沙，呼啸而来。
舱门打开，无数穿着整齐作训服的士兵鱼贯而出，动作迅捷地在四周建立起警戒线。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军医提着医疗箱，冲在了最前面。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在领头的直升机尚未停稳时，就从舱门一跃而下。
是高城。
他来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上。他那张永远写着“老子天下第一”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云。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每一个幸存的战士，扫过他们身上的伤口，扫过他们空洞的眼神。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林锋身上。
定格在了林锋背着的，那个他最熟悉，也最让他头疼的兵身上。
高城的脚步，第一次，停顿了。
他就站在林锋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看着伍六一那张沾满灰尘却异常安详的脸。
周围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林锋。』高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头儿。』林锋应道。
『任务……干得不错。』高城说。
『是。』林锋回答。
『陈然说……伤亡……很大。』高城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伍六一。他伸出手，想要去碰碰伍六一的脸，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我来的时候，还在想……』高城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就在想，伍六一这个犟驴，肯定又在哪儿憋着劲，等我来了，好跟我吹牛逼，说他又干掉了多少个敌人。』
他的手，终究还是落了下去，轻轻拂去伍六一额角的血污。
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脾气火爆的钢七连连长。
『我操。』
他骂了一句脏话。
一句带着哭腔的脏话。
『把他……给我吧。』高城抬起头，看着林锋，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太累了，该歇了。我带他回家。』
林锋缓缓地，却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
『头儿，我答应过他。』林锋的嘴唇在颤抖，『我说过，无论生死，我都会亲自带他回家。』
高城看着林锋，看着他眼睛里那片快要溢出来的悲伤和执拗，那是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神。
那是他手底下，每一个钢七连的兵，都有的眼神。
他没有再坚持，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猛地转身，对着身后那些不知所措的医护兵和警卫员，发出了雷霆般的咆哮。
『都他妈是死人吗！还愣着干什么！救人！把我们的英雄，都给我接回家！』
命令下达，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伤员被迅速地抬上担架，进行紧急处理。
而那些牺牲的烈士，则被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地，安放在担架上。
然后，一面面崭新的，鲜红的军旗，被轻轻地，覆盖在了他们的身上。
那红色，比朝阳更耀眼，也比鲜血更刺目。
返回临时基地的直升机上，一路无言。
当一排排盖着军旗的担架被抬下飞机时，基地里所有的人，无论军衔高低，无论在做什么，全部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所有人，立正。
敬礼。
一场无声的，最高规格的迎接仪式。
高城和林锋并肩站着，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从他们面前缓缓走过。
『林锋。』高城忽然开口。
『头儿。』
『你告诉我，这一仗，我们到底算赢了，还是输了？』
林锋沉默了很久。
『我们把兄弟们……都带回来了。』
『是啊，都带回来了。』高城发出一声似笑似哭的叹息，『用十七个最好的兵的命，换了一个狗屁‘牧羊人’。』
他转过头，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就在你回来前十分钟，情报部门从被摧毁的基地里，抢救出了一小部分硬盘数据。』
『他们在牧羊人被你击毙前发出的最后一条信息里，发现了一个秘密。』
高城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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