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窑火重生
黑石断绝的阴影，如同实质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汉部落每一个人的心头。工坊区的炉火日渐萎靡，那曾经象征着希望与力量的轰鸣声也变得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库存的黑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每一块劣质煤都被小心翼翼地敲碎、筛选，混合着干柴投入炉中，勉强维持着核心锻造炉不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
焦虑和绝望的情绪在沉默中蔓延。寻找新矿脉的老根小队派出去好几拨，带回的都是令人失望的消息——附近再也找不到裸露的、易于开采的黑石矿脉。而被巨鹰控制的那个矿点，如石的侦察兵回报，防守极其严密，溪谷部的人几乎是寸步不离，还有一小队巨鹰士兵长期驻扎，根本没有偷袭的机会。
部落仿佛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失去了铁器，就如同被拔掉了牙齿和利爪的猛兽，别说对抗巨鹰，就连基本的生存和自卫都将变得无比艰难。
就在这一片愁云惨雾中，阳歌却将自己关在了窝棚里，对着火塘中跳动的火焰，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铺地的灰烬上划动着，脑海中飞速翻阅着前世那些零散的、看似无用的知识。
没有煤……没有煤……古代冶炼，除了煤，还能用什么？ 木头？对，木头！但普通的木柴燃烧温度太低，烟大，不耐烧，根本无法满足锻铁的高温需求…… 除非……把它变成木炭！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思绪！木炭！燃烧温度高，火焰稳定，几乎无烟，而且耐烧！是古代冶金和锻造中极其重要的燃料！他怎么早没想到！
然而，如何将大量的木头变成高质量的木炭？土法烧炭！他的记忆深处，关于农村土窑烧炭的零星信息碎片开始慢慢汇聚。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了炽热的光芒。他大步走出窝棚，直接冲向工坊区，找到了正对着即将熄灭的炉火发呆、满脸胡茬、眼窝深陷的坚手。
“坚手！别对着炉子发愁了！召集所有空闲的工匠，带上工具，跟我走！”阳歌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兴奋。
坚手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首领眼中久违的光彩，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首领？去哪？干什么？”
“我们去弄新的燃料！比黑石更好的燃料！”阳歌一把拉住他，边走边说，“需要挖窑，需要大量的木头！快！”
虽然完全不明白“比黑石更好的燃料”是什么，但出于对阳歌近乎盲目的信任，坚手立刻吼叫着将工坊里所有能脱开手的工匠和学徒都召集起来。很快，一支由阳歌带领、坚手辅助的奇怪队伍，扛着石镐、石锹、斧头、绳索，来到了营地后方一处土质坚实、靠近山林且通风良好的山坡上。
“就在这里！挖！”阳歌用脚步丈量出一块地方，画出一个大致椭圆形、深约一人高的坑窑轮廓。“按照我画的线挖，底部要平，四周要直！”
工匠们虽然满心疑惑，但执行命令毫不含糊。几十人立刻挥动工具，开始奋力挖掘。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脊背，泥土被一筐筐运出。阳歌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不断调整着挖掘的深度和形状，指挥着他们在窑底挖出几条浅浅的通风沟渠，并在窑壁的不同高度插上一些中空的竹管作为观察孔和后期控制燃烧的烟道。
与此同时，另一部分人则在阳歌的指挥下，开始砍伐附近一种质地坚硬的树木，并将其劈砍成长度、粗细近乎一致的木段。这些木段被整齐地码放在一旁晾晒。
整个部落的人都远远地看着这边奇怪的动静，交头接耳，不知道首领又在搞什么神秘名堂。希望有之，但更多的则是怀疑——不用黑石，难道用木头就能让炉火重新旺起来？
经过一天半的忙碌，一个形制古怪的土窑终于挖成了。它看起来就像一个埋在地下的巨大馒头，内部空间不小，足以容纳大量的木柴。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装窑。阳歌亲自指挥，让工匠们将晾晒好的木段小心翼翼地在窑内垂直紧密码放，中间留出适当的空隙，既不能太密影响碳化，也不能太松浪费空间。码放完成后，他用混合了黏土的湿泥巴，仔细地将窑顶封死，只留下几个关键的烟道口和观察孔。
封窑完成，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点火！”阳歌沉声下令。
通过预留的底部通风口，工匠们将点燃的干草塞了进去。火焰开始引燃窑底的木柴，浓烟最初从几个烟道口滚滚而出。阳歌紧紧盯着烟的颜色，根据记忆中的知识，不断指挥着工匠们用泥巴调节各个烟道口的大小，控制窑内的空气进入量。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需要根据烟雾的颜色和浓度来判断窑内的燃烧情况。烟太浓，说明空气不足，闷烧不充分；烟太淡或者冒出明火，说明空气太多，木头会直接烧成灰烬，前功尽弃。
最初的几次尝试都失败了。不是封泥开裂漏气，整个窑烧成了冲天的火炬，就是空气控制不当，打开窑顶后发现里面只剩下一堆白灰。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几天的时间和大量的劳力木柴付诸东流。质疑和失望的情绪再次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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