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玥的挑战
东南勘探队的身影消失在群山之外,带走了部落对遥远文明的无限遐想。而部落内部的生活与挑战,依旧日复一日地继续着。新城建设工地上夯土号子此起彼伏,民兵训练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市集的叫卖声络绎不绝。在这片充满活力的景象中,医室——如今已从临时偏室搬入了新城规划中专门建造的一处宽敞干栏建筑——却显得格外安静而忙碌。
玥已然成为了这里实际上的主管。巫更多地将精力投入到祭祀、历法推演以及与博巫交流所得的古老知识的整理中,将日常的诊疗重任逐渐移交给了这个成长飞速的女儿。得益于《疠症辑要》的编纂和防疫实践,玥的医术与威望与日俱增,人们早已习惯了这个沉静少女用她那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睛诊断病情,用她那些看似古怪却屡见奇效的草药方子。
然而,真正的权威,并非来自继承或记录,而是源于能独立应对未知挑战的能力。
这一日,平静被突然打破。好几户人家抱着他们啼哭不止、浑身滚烫的幼儿,心急如焚地冲进了医室。孩子们的症状惊人地相似:突发高烧,小脸烧得通红,烦躁不安,拒绝进食。
最初,玥以为是寻常的风寒入体。她按照《疠症辑要》中记载的退热安神方剂,以紫根为主药,配以其他几味清凉镇痛的草药,让家长们煎服。
然而,一天过去,情况并未好转。高烧持续不退,甚至有几个孩子烧得开始说胡话,身体微微抽搐。家长们急得团团转,恐慌的情绪开始在医室内蔓延。以往,遇到这般棘手的情况,人们会下意识地寻求巫的帮助,祈求神灵驱邪。此刻,所有焦虑和期待的目光,却都聚焦在了玥的身上。
“玥姑娘,这……这到底是什么邪祟啊?” “药吃了不见好,反而更烫了!” “求求您想想办法吧!”
听着孩子们痛苦的啼哭和家长们的哀恳,玥的压力骤增。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摒弃杂念,再次仔细地检查每一个病儿。她发现,尽管高烧凶猛,但孩子们的喉咙并无明显红肿,咳嗽流涕等风寒症状也不显着。这不像她已知的任何一种常见病症。
她翻遍《疠症辑要》,也找不到完全对应的记载。难道是一种新的瘟疫?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紧。但为何只有幼儿患病?成人皆安然无恙?
就在她苦苦思索之际,一名细心照料孙儿的老妪无意间的一句话点醒了她:“怪得很,烧得这么厉害,身上却光溜溜的,连个红点子都没有……”
红点子?玥猛地一愣!她急忙再次解开一个哭闹最凶的孩子的衣襟,仔细查看其胸腹、后背。在高温的皮肤上,确实看不到任何疹点。
一个模糊的记忆闪过她的脑海。那是很久以前,巫在整理更古老的传承时,似乎提到过一种主要侵袭幼儿的急症,其特点便是高热数日后,会全身发出红疹,随后热退疹消,若能熬过高热期,便可自愈,但若高热持续不退,则极为凶险。巫当时称之为“奶疹”或“假麻”,认为并非邪祟,而是幼儿成长必经之关隘,但过程极其考验体质。
难道就是这个?
然而,如何应对?巫并未留下具体的药方,只提及需谨慎退热,防止惊厥。等待其自愈,对家长和医者都是巨大的煎熬,更何况有的孩子已经出现抽搐前兆!
不能干等!必须做点什么来遏制病情,至少保护他们度过最危险的高热期。
玥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她回想起处理瘴疠高热时的经验,但幼儿体质娇弱,紫根药性对于他们来说过于猛烈,黄花蒿则不对症。她需要更温和但有效的退热镇惊方案。
她快速走到药柜前,目光扫过一排排草药。最终,她取出了几味药性相对平和、常被用于小儿惊啼不安的草药:钩藤、蝉蜕、淡竹叶,又加入少量经过蜜炙以减少寒性的紫根粉末,以求温和退热。
“快!按这个新方子煎药!”她迅速将配好的草药交给助手,语气不容置疑,“水量减半,煎得浓些,每次只喂一小勺!多备些温水,用软布蘸湿,不断擦拭他们的额头、腋下、手脚心,帮助降温!”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方子完全出自她个人的判断与组合,前所未有。家长们看着那陌生的药方,眼中虽有疑虑,但看着玥那镇定而充满自信的眼神,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照办。
喂药、物理降温、密切观察……玥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症状最重的几个孩子身边,仔细记录着他们服药后的任何细微变化,用手背感知他们体温的每一丝波动。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一个时辰后,令人惊喜的变化出现了!那几个持续高热、甚至开始微微抽搐的孩子,在喂服了新药汤并持续物理降温后,剧烈的烦躁似乎减轻了些许,体温虽然依旧很高,但那种令人心悸的攀升势头似乎被遏制住了!虽然还未退烧,但最危险的惊厥迹象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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