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散发着霉味和病气的窝棚前,玥停下了脚步。里面躺着一位不断咳嗽、额头滚烫的小男孩,守在一旁的老妇人眼神浑浊,满是无助。玥没有丝毫犹豫,提着袍角蹲下身,不顾地上的污渍,伸手用手背轻轻贴在小男孩的额头上,又熟练地搭上他纤细的手腕诊脉。她抬起头,用近期努力学会的、还带着生涩口音的简单天狼语词汇,温和地问道:“阿嬷,这孩子……发热,多久了?”
那老妇人起初见到衣着整洁、气度不凡的玥,吓得几乎要跪下,但在玥那清澈、真诚且充满关怀的目光注视下,尤其是在她那双温暖的手和熟练的医者动作安抚下,紧绷的情绪渐渐松弛下来。老妇人哽咽着,用夹杂着哭泣的语调,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孙子的病情和家里的遭遇。玥仔细听着,不时点头,然后立刻转身吩咐随行的医官:“快,取退热的柴胡汤来,再加些润肺的甘草。安排人马上送些干净的饮水和厚实的毛毡过来。” 她的指令清晰而迅速。医官们立刻行动起来,喂药、包扎、分发物资。这一幕,被周围许多惶惶不安的归附者看在眼里,窃窃私语中,第一次出现了除了恐惧之外的另一种情绪——希望。
玥带来的医疗队,迅速成为了安置营地里最受欢迎的存在。他们不仅免费治疗因严寒、饥饿、卫生条件恶劣引发的各种疾病——从冻伤、风寒到痢疾、皮肤病,还耐心地指导归附者们如何改善居住环境:如何挖掘排水沟防止积水,如何搭建更保暖的简易厕所,如何用煮沸的方法处理饮用水以减少疾病传播。玥更是亲自示范,指挥人手架起大锅,用汉部带来的草药熬制驱寒防病的药汤,热气腾腾地分发给排成长队的归附者。那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的汤药气味,第一次让这片充满绝望的土地上,弥漫起一股生命的暖意。
紧接着,文化上的融合与教化工作,在玥的巧妙安排下,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地展开了。她亲自挑选了一些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归附者儿童和少年,在营地中央清理出一块空地,用木桩和毛毡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学堂”。担任教师的,是几位略通天狼语的汉人书生,或是几位早期归附、表现积极、已被初步信任的天狼人。最初的教学内容极其简单:用木棍在地上写画,认识从一到十的汉字数字,学习东、南、西、北等基本方向,辨认日常用具的汉语名称。更重要的是,教师们会反复诵读和讲解《汉约》中最基本的条款——禁止私斗、服从官府管理、努力劳作、有功者赏等等。学习并非强制,但玥宣布,那些学习积极、掌握速度快的家庭,在分配口粮、安排较轻的劳作任务时,会得到适当的优先和优待。这一措施巧妙地激发了人们,尤其是为人父母者的学习兴趣。渐渐地,营地中开始响起孩子们稚嫩的、跟读汉语单词的声音,这声音微弱,却代表着一种全新的可能。
与此同时,玥并未强行抹去归附者原有的文化印记。她明确允许他们在营地边缘指定的、安全的区域,按照自己的传统方式和时节,祭祀祖先和信仰的天地神灵,只是要求必须注意用火安全,并保持祭祀后的场地清洁。她还主动组织归附者中擅长制皮、毛纺的工匠,与汉部带来的铁匠、木匠等进行交流,相互学习技艺。汉人工匠教授更高效的工具使用和鞣革技术,而归附者则展示他们利用羊毛、驼毛纺织的独特技巧。这种实用层面的交流,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文化隔阂,也为归附者找到了一条融入新体系、体现自身价值的途径。
勐的“威”,如同坚硬的铁律和骨架,确保了秩序和控制,防止了混乱与背叛,让这些新附之民懂得了规矩和服从的代价;而玥的“恩”,则如同温润的泉水,悄然抚慰着饱受创伤的人心,一点点消融着隔阂与恐惧,促进了初步的认同感,为这具骨架注入了血肉。二者相辅相成,刚柔并济,使得这次规模空前、成分复杂的大规模归附消化过程,虽然充满了艰辛、不确定性和不可避免的摩擦,但总体上还是在向着有序、可控和逐步融合的方向发展。汉国的人口基数得到了宝贵的、急遽的补充,北境防线获得了源源不断的筑城劳力和辅助兵源,实力大增。然而,内部民族成分的急剧复杂化、文化习俗的差异、以及潜在的认同问题,也如同埋藏在地基下的暗流,为未来这个新生政权的长治久安,埋下了深刻而长远的挑战。
镇北堡内外,俨然形成了两个对比鲜明的世界。堡内,是勐主导的、一切以军事和秩序为优先的、充满钢铁般意志的严格世界;而堡外那片广袤而混乱的安置区,则在玥春风化雨般的努力下,渐渐恢复了一丝人间应有的烟火气与对明日微茫的希望。北疆的未来图景,就在这恩威并施、刚柔互济的复杂张力中,缓缓铺展开来,每一日都书写着生存、适应与变革的故事。
第四百一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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