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终于抵达了“野人渡”。这里早已荒废,残破的木制码头大半坍塌在水中,几间茅屋也只剩下断壁残垣,淹没在荒草之中。江水流经此处,形成一个回湾,水流相对平缓。
按照预定计划,林凡发出了模仿某种夜枭叫声的联络信号,三短一长。
信号发出后,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江水拍岸和风吹荒草的沙沙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东方天际已隐隐泛起一丝鱼肚白。五百“影刃”散布在废墟周围,屏息凝神,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若联络失败,他们必须在天亮前找到新的藏身之处,否则在这江东腹地,随时可能暴露。
就在林凡几乎要放弃,准备下令撤离时,下游方向的芦苇丛中,传来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水响。紧接着,一艘没有任何灯火、仿佛凭空出现的小船,如同鬼影般滑了出来,船头站着一名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黑影。
小船靠近岸边,那黑影并未上岸,只是用一种带着浓重当地口音、却又刻意压低的嗓音问道:“客从何处来?”
这是接头的暗语。
林凡上前一步,沉声以预定暗号回应:“山重水复,借路荆襄。”
黑影沉默片刻,似乎在确认,随后又道:“路险且阻,所为何事?”
林凡:“寻医问药,救人性命。”(暗指寻找甘宁和破局之法)
暗号对上。那黑影稍稍放松了警惕,低声道:“上船,只能带三人。其余人,沿此渡口向西五里,有一处废弃的炭窑,可暂避一时,自会有人接应。”
林凡毫不犹豫,点了两名最得力的“影刃”队正,三人迅速登上那小船。小船立刻调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向着下游更为隐秘的所在驶去。其余的“影刃”则在副指挥的带领下,按照指示,迅速清理掉所有痕迹,向着西面的炭窑方向潜行。
小船上,林凡揭下兜帽,任由江风吹拂他略显疲惫却目光炯炯的脸庞。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踏出了“釜底抽薪”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要见的,很可能就是那股潜伏在江东内部、可能与顾氏等大族有关、甚至可能与甘宁已有接触的神秘力量的代表。
他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找到甘宁,获取江东内部更确切的情报,并策划一场足以让周瑜被迫回援、甚至动摇其根本的袭击。目标或许是某个关键的军械库,或许是某处重要的粮仓,也或许是……某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与此同时,竟陵城外的血战仍在持续。邓义部队伤亡惨重,被迫收缩阵型,依仗地形苦苦支撑,但成功地将凌统主力牢牢钉在了西线。赵朔的水上骚扰部队也在达成目的后,趁着天色未明,利用熟悉的水道悄然撤回竟陵水寨。
柴桑的周瑜,接到了凌统“已击溃出城敌军,残部退守顽抗”和吕蒙“骚乱已平,击沉敌船数艘”的最终战报。他彻底放下了心,认为林凡的垂死反击已被彻底粉碎。他下令凌统在天亮后发动总攻,务必一举拿下竟陵西门。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把致命的尖刀,已经在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后院,悄然露出了锋刃。林凡的潜入,甘宁的存在,以及江东内部潜藏的暗流,即将因为他的这次“疏忽”,而碰撞出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激烈火花。
东方,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照亮了滚滚东流的长江,也照亮了竟陵城头那残破的“林”字大旗,以及柴桑城楼上周瑜那志在必得的身影。新的一天来临,但这场决定荆北命运的博弈,却因为林凡那一步险到极致的暗棋,而进入了更加扑朔迷离、杀机四伏的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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