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干涸,只余下池底那枚暗红鳞片散发着不祥的微光,像一只窥伺的毒眼。石窟内弥漫着净化后残余的淡淡焦糊味,混杂着原本的阴冷与血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复杂气息。
任天齐半靠在苏璃霜身上,呼吸粗重,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神魂深处针扎般的剧痛。强行催动青铜镜净化那万灵血池,代价远超预期。识海仿佛被撕裂后又粗糙地缝合,稍一动念便是阵阵眩晕。左臂的墟界臂铠沉寂着,连带着吞噬了部分血池反噬的寂灭之力,也变得异常沉重。
“还能走吗?”苏璃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扶着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她自己的脸色也比之前更白,方才全力助他稳定神识,消耗同样不小。
任天齐咬牙点头,推开她的搀扶,自己站直了身体。他目光扫过那枚暗红鳞片,又望向血池对面那个散发着纯粹阴寒气息的洞口。“必须走。”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蛇窟在此设下血池锚点,所图非小,他们耽搁不起。
墨羽小心地用一块兽皮包裹住那枚暗红鳞片,隔绝了它的空间波动,脸色凝重:“这东西……像是个信标,又像个钥匙。蛇窟利用血池怨力滋养它,恐怕是在定位,或者……准备接引什么东西过来。”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更沉。
姜烈族长在族人搀扶下,看着任天齐苍白的脸,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任小友,保重。”
队伍再次启程,穿过石窟,踏入那个黑黝黝的洞口。
洞内并非向下,而是平行延伸,通道宽阔了许多,四壁光滑,像是被水流冲刷了千万年,却又感受不到丝毫湿气。只有那股纯粹的、源自幽都本源的阴寒,如同无形的潮水,包裹着众人。在这里,连呼吸都带着冰渣子。
走了不到百丈,前方竟出现了一点微光。不是萤石的光,也不是火焰,而是一种清冷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冥冥之光。
通道尽头,又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这里不再是天然石窟,而像是一座废弃的、埋藏于山腹的古老殿宇残骸。断裂的石柱倾颓在地,残破的壁画模糊难辨,唯有中央,矗立着一面……与祀所内那面几乎一模一样的青铜巨镜!
只是这面镜子更加巨大,镜框上的符文也更加复杂古老,镜面光滑如初,没有丝毫破损,内里混沌光晕缓缓旋转,散发出远比祀所铜镜强大、纯粹的空间波动。它就像是所有青铜镜的母体,是所有路径的终点。
而在这面巨镜之前,盘坐着三具身披残破黑袍的干尸。它们并非寻常尸骸,皮肉紧贴骨骼,呈暗金色,仿佛经过了某种特殊炼制,即便死去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它们呈三角方位盘坐,双手结着古怪的法印,正对着中央的青铜巨镜。
“守镜人?”墨羽低呼,眼中闪过骇然,“看这服饰和尸身状态,恐怕是上古巫族中地位极高的祭司!他们……像是在守护这面镜子,又像是在……镇压?”
任天齐的目光却越过守镜干尸,死死盯住了那面巨镜的镜面。
镜中,不再是混沌光晕,而是清晰地映照出一片景象——那正是他们之前通过祀所铜镜窥探到的、幽都那残破的巨门!只是此刻镜中的景象更加清晰、真切,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水幕,就能直接踏入其中!
巨门附近,那些之前看到的蛇窟阴影更加清晰了,它们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一个个身着暗红鳞甲、身形扭曲、散发着阴冷污秽气息的“人形”。它们正在巨门周围的残垣断壁上,刻画着更加复杂诡异的阵法,空气中荡漾着与那枚暗红鳞片同源的空间波动。
它们……在试图强行打开,或者……稳定一条通往幽都内部的通道!
就在这时,镜中一个似乎是头领的蛇窟之人,猛地抬起头,那双完全由暗红光芒构成的竖瞳,仿佛穿透了镜面,直接与任天齐的目光对上!
被发现了?!
任天齐心头巨震!
几乎在同时,那三具盘坐的守镜人干尸,空洞的眼窝中猛地燃起幽蓝色的魂火!它们僵硬地转动头颅,对准了任天齐一行人!一股磅礴的、带着古老巫族祭祀之力的威压,混合着守护与毁灭的矛盾意志,轰然降临!
“擅闯镜殿……窥伺禁地……死!”
沙哑、重叠、仿佛来自幽冥的意念,直接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最前方的一具守镜干尸,抬起干枯的手指,隔空一点!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光束,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射向任天齐!
快!狠!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攻击!
任天齐想躲,但神魂的创伤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眼看那幽蓝光束就要洞穿他的眉心——
嗡!
他手中那面从祀所带来的、已经布满细微裂纹的青铜镜,竟自行飞起,挡在他身前!镜面清辉瞬间爆发,与那幽蓝光束狠狠撞在一起!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刺入耳膜!
祀所铜镜终究是子镜,品阶远不如眼前的巨镜,更承受了之前净化血池的损伤。在这守镜人一击之下,镜面上的裂纹瞬间蔓延全身,最终在一阵哀鸣般的震颤中,彻底崩碎成无数闪烁着青金色光点的碎片,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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