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户部衙署那边还等着回话,要不要现在过去看看?”李侍郎站在门口请示,手里的账册还带着油墨味。
柴宗训把文书放回案头,用镇纸压好:“走,去户部。”他走出书房时,阳光已升得老高,落在身上却没什么暖意。街上的百姓依旧往来,挑菜担的老农已经走远,只剩下担子里掉落的几片萝卜叶,沾着泥土,像极了陈州田埂上的模样。
到了户部衙署,禁军早已把王坤的办公区域围了起来,桌上的账簿摊开着,上面用朱笔圈着的数目,与地窖里的税书能对应上。柴宗训走过去,拿起一本厚厚的漕运账,翻到去年水患那一页——上面写着“漕船遇水患,损毁粮船十艘,损耗粮米五千石”,可漕运司的奏报里明明写着“去年无大水,漕运畅通”。
“李侍郎,”柴宗训把账册递给她,“你看这里,王坤伪造水患,就是为了把私吞的粮米算在损耗里,对吧?”
李侍郎接过账册,仔细看了看,脸色凝重:“陛下说得是。臣之前查账时,就觉得损耗数目不对,可王坤说有漕运司的文书佐证,臣一时没查出来……是臣失职。”
“不是你的错。”柴宗训摇摇头,目光扫过办公桌上的铜盆,里面还泡着块没洗的墨锭,“是这些人太狡猾,把账做得天衣无缝。但再无缝的账,也抵不过亲眼看见的事实——地窖里的银铤,书房里的信笺,还有这里的假账,都是他们的罪证。”
他正说着,就见禁军押着个穿灰袍的小吏过来,那小吏看见柴宗训,吓得浑身发抖:“陛下……陛下饶命!小吏只是帮王大人抄过账,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抄过账?”柴宗训看着他,“你抄的账里,有没有改过的数目?有没有假的漕运文书?”
小吏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小吏只是按王大人写的抄,别的什么都没敢问!”
李侍郎上前一步,拿出张承的供词:“张承已经招了,说你帮王坤传递过假文书,还帮他把赃银送到府里,你还敢说不知道?”
小吏听见“张承”两个字,脸色瞬间惨白,“噗通”跪在地上:“陛下,臣招!臣都招!是王坤让臣帮他传递文书,还让臣把扣下的铁匠铺工钱送到他府里,臣拿了他十两银子……臣错了,求陛下饶命!”
柴宗训没说话,只是对禁军道:“带下去,一起审。问清楚他还帮王坤做过什么,有没有其他同党。”
等小吏被押走,户部衙署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账簿翻动的声音。柴宗训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庭院,那里有几棵老槐树,叶子已经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他突然想起符太后昨天说的话:“反腐不是一时的事,是要时时刻刻记在心里,看在眼里,才能不被蒙蔽。”
“陛下,”林阿夏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张纸,“这是从王坤办公抽屉里找到的,上面记着几个名字,都是地方州官,还有户部的几个主事,要不要现在传他们过来问话?”
柴宗训接过纸,上面的名字用墨笔写着,有些还画了圈,像是重点关注的对象。他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这个许州知州,去年陈州赈灾,他说粮船在路上被劫了,现在看来,恐怕也是假的。”
“臣这就去传许州知州过来!”李侍郎说着就要转身。
“等等。”柴宗训叫住他,“先别传,派人去许州查,看看他到底私吞了多少赈灾粮,有没有同党。要是现在传他过来,怕是会打草惊蛇,让其他同党跑了。”
李侍郎恍然大悟:“陛下考虑得周全,臣这就安排人去许州,秘密调查。”
柴宗训点点头,又看了眼手里的纸,上面的名字一个个映入眼帘,像一个个黑洞,吞噬着百姓的血汗和士兵的性命。他捏紧了纸,指节泛白:“不管这些人藏得多深,不管他们有多少借口,只要贪了赃,就一定要查出来,给百姓和士兵一个交代。”
不知不觉,日头已偏西,户部衙署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禁军统领进来禀报:“陛下,王坤府里的赃银已经清点完毕,一共是五万三千两,还有些玉器和蜀锦,都登记造册了。张承府里也查抄出一万两千两,都是他分的赃。”
“好。”柴宗训转过身,声音有些沙哑,“按之前说的,一部分给陈州、许州补赋税,一部分给战死士兵家属发抚恤金,剩下的给城西铁匠铺送过去,再留一部分,作为后续反腐的经费,奖励那些举报贪腐的百姓。”
“臣遵旨!”禁军统领躬身应道。
柴宗训走出户部衙署时,晚风卷着落叶吹过来,落在他的肩头。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夕阳把云彩染成了橘红色,却没什么暖意。街上的百姓已经回家了,只有几个巡逻的禁军走过,脚步沉稳。
“陛下,要不要回皇宫?”林阿夏跟在身后,见他脚步有些慢,轻声问道。
柴宗训点点头,却没立刻上车辇,而是朝着符太后的宫殿方向走去。他走得很慢,脑子里想着地窖里的银铤、书房里的信笺、户部的假账,还有张承和小吏的辩解,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燕云望:后周与辽的未战之盟请大家收藏:(m.20xs.org)燕云望:后周与辽的未战之盟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