虱子闹腾,宗训高烧不断之迷糊中见太祖和世宗(三)
凤轿一路颠簸着往洛阳宫而去,轿内暖炉燃着沉香,却驱不散柴宗训身上的寒意。他靠在符太后肩头,膝盖和手肘的伤口被布条缠着,依旧隐隐作痛,更让他难受的是,浑身皮肤像是爬满了小虫,痒得钻心。
“娘,身上好痒……”少年忍不住伸手去挠,指尖划过脖颈时,竟摸到一只圆滚滚的小东西,他下意识捏起,凑到眼前一看,却是只灰褐色的虱子,正蜷在指腹上蠕动。
好恶心! 柴宗训胃里一阵翻腾,连忙甩手想把虱子丢掉,却不小心蹭到了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常服,袖口和衣摆沾着谷底的泥土和草屑,方才只顾着和娘争执,竟没发现这身衣服早已被污秽沾染——原来宫外的世界,不只有北境的风沙,还有这些令人作呕的小虫子。他想起宫里的锦衣玉食,想起宫人每日细致的擦拭打扫,忽然觉得有些羞愧,将士们在北境风餐露宿,怕是日日要与这些东西为伴,我不过受了这一点苦,就觉得难以忍受,实在太娇气了。
符太后脸色一沉,连忙掰开他的手,将那虱子弹落在地,又仔细翻看他的衣领和袖口——昨日慌不择路跑出宫,柴宗训穿的还是常服,谷底的酸枣丛和草丛里藏满了虫卵,此刻衣料缝隙间已爬了不少细小的虱子和虮子。兰心也赶紧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衣物,却怎么也清不干净。
“这可如何是好?”符太后眉头紧锁,心疼不已,“回宫立刻用艾草煮水沐浴,把这身衣裳全烧了,再用百部草熏过寝殿,务必把这些脏东西除干净。”
柴宗训只觉得痒得坐立不安,加上伤口的疼痛和方才哭闹后的疲惫,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他靠在母亲怀里,昏昏沉沉地听着轿外的马蹄声,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连带着额头也开始发烫,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好冷……怎么会这么冷? 他下意识往母亲怀里缩了缩,鼻尖蹭到母亲的衣襟,闻到熟悉的兰花香,心里却越发不安,慕容姐姐她们在北境,是不是也这样冷?没有暖炉,没有厚衣裳,还要面对辽军的刀剑……
“宗训?宗训你怎么了?”符太后察觉到他身子发烫,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指尖触到一片滚烫,惊得她心头一紧,“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兰心,快,让轿夫加快速度,回宫立刻传太医!”
凤轿一路疾驰,刚到宫门,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宫人便连忙上前搀扶。符太后抱着浑身发烫的柴宗训,快步往寝殿走去,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往日端庄的仪态此刻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满心的焦灼。
寝殿内,宫人早已备好艾草煮的热水,兰心带着几个宫女麻利地替柴宗训褪去衣物,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入浴桶。滚烫的艾草水漫过肌肤,伤口处传来一阵刺痛,柴宗训忍不住哼唧了一声,意识却越发模糊。水好烫……但好像能把身上的虱子都烫死。 他闭着眼,任由宫女们擦拭身体,指尖划过皮肤时,还能感觉到零星的虱子在逃窜,要是北境的将士们也能有这样一盆热水就好了,她们一定很久没好好洗过澡了。
沐浴过后,太医也匆匆赶到,诊脉时面色凝重,摇头叹道:“太后,陛下是染了风寒,又被秽物所扰,邪毒入体,才引发高热。加上昨日摔跌受伤,气血亏虚,需好生静养,臣这就开方子,用柴胡、黄芩退热,再配些清热解毒的药材,外敷伤口。”
宫人连忙按方子抓药煎制,符太后守在床边,亲自用帕子蘸着温水给柴宗训擦拭额头和腋下,一遍遍替他掖好被角。兰心则指挥着宫人,将方才换下的衣物搬到空地上焚烧,又在寝殿四角点燃百部草,烟雾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药香,试图驱散残留的虱子和虫卵。
柴宗训躺在床上,浑身滚烫,意识在清醒与迷糊之间反复拉扯。他时而觉得自己还在谷底的酸枣丛里,被密密麻麻的虱子叮咬,痒得撕心裂肺;时而又觉得北境的寒风呼啸而来,慕容雪姐姐浑身是血地朝他伸手,喊着“陛下快走”;时而又看到女辅营的将士们被辽军围困在鹰嘴峡,箭矢如雨,她们的呐喊声震得他耳膜发疼。不要!慕容姐姐!林统领! 他在心里疯狂呐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都怪我!要是我能早点学兵法,要是我能有太祖爷爷和世宗爹爹那样的本事,是不是就能派兵去救她们了?
“慕容姐姐……林统领……”他喃喃呓语,小手紧紧抓着床单,指甲都掐进了掌心,“别去……有埋伏……”
符太后听得心疼,握着他的手柔声安慰:“宗训别怕,她们都会平安回来的,太医说了,你好好吃药,烧退了就好了。”
可高热并未减退,反而越发严重。到了深夜,柴宗训的体温越来越高,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却干裂起皮,连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他开始胡言乱语,一会儿喊着要去北境,一会儿又哭着说自己错了,不该任性跑出宫。娘说得对,我就是个没用的小孩。 他迷迷糊糊地想,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想去保护别人,真是可笑。后周的江山,将士们的性命,我根本担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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