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裹着秋凉,卷着老槐树上最后几片青黄相间的叶子,轻飘飘落在青云观后院的青石板上。石板缝里还嵌着夏天没冲干净的草屑,被风一吹,打着旋儿粘在苏先生的竹椅腿上。
苏先生手里端着只紫泥茶盏,盏沿凝着一圈细细的白霜——刚泡的老君眉,水温正正好。他指尖搭在盏口,正要凑到嘴边,就听见月亮门外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急得像是身后追着什么东西。
抬头一看,果真是项尘。
少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短褂,褂角下摆沾了块黑泥,不知道是从哪片田埂上蹭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脑门上,顺着脸颊往下滴的汗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圈湿痕。他手里还攥着个皱巴巴的布口袋,口袋口露出半截探子给他的木牌,跑得太急,木牌“啪嗒啪嗒”撞着腿。
“苏先生!”项尘冲到竹椅前,也顾不上喘匀气,弯着腰撑着膝盖,声音发紧,“探子…探子说,逆时盟的分舵里,藏着邪兵!”
最后三个字出口,他明显感觉到空气里的风都停了。
苏先生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指节慢慢收紧,原本泛着暖光的紫泥盏,竟被捏得微微发白。茶盏里的茶汤晃了晃,溅出几滴在他青色的道袍袖口上,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只盯着项尘的眼睛,声音比平时沉了好几个度:“你再说一遍,探子怎么说的?”
项尘直起身,把布口袋往石桌上一放,木牌“咚”地撞在桌面。他攥了攥衣角,把探子在破庙里说的话一字不落倒出来:“那探子说,他混进分舵外围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喊‘邪兵炼好了,下周就去查青云观的底’,还说…还说邪兵不怕刀砍,挨了好几下都没倒。”
他说着,想起探子当时脸色发白的样子,自己的后背也有点发毛:“探子还说,他看见个黑影从分舵里出来,胳膊比水桶还粗,走起来没声音,像是…像是没长骨头似的。”
苏先生沉默了。他把茶盏放在石桌上,伸手从怀里摸出个旱烟袋,烟杆是老竹根做的,被盘得油光发亮。他捏了撮烟丝塞进烟锅,却没点火,只是用手指反复摩挲着烟锅沿,眼神飘向院角那棵老槐树——树底下埋着三年前城西玄门分舵的弟子骨灰,一共二十七坛,最后能拼凑出完整尸骨的,只有三坛。
“邪兵不是普通的傀儡。”苏先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沉郁,“是逆时盟用活人炼的。”
“活人?”项尘猛地瞪大眼,“怎么会用活人?”
“逆时盟的人,从来不管什么天理循环。”苏先生终于划了根火柴,“嗤”的一声,火光映亮他的脸。他吸了口旱烟,烟圈慢悠悠飘起来,散在风里,“他们抓那些身强力壮的普通人,或者刚入门的玄门弟子,把特制的‘蚀魂散’灌进嘴里,再泡进熬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毒水里。”
他顿了顿,烟锅在石桌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在石板上:“蚀魂散会把人的神智一点点吃掉,毒水会把骨头和筋肉泡得比铁还硬,最后再用符咒钉住魂魄,让他们变成只会听命令的怪物——这就是邪兵。”
项尘听得后背发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桌的纹路:“那…那探子说邪兵不怕刀砍,是真的?”
“不仅不怕刀砍,还不怕疼。”苏先生的烟锅又亮了一下,“普通的钢刀砍在他们身上,最多留道白印;就算你把他们胳膊砍下来,他们也不会停,还会用断胳膊砸你。三年前城西分舵,就是被五个邪兵端了的。”
他说起往事,声音压得更低:“当时城西分舵的舵主,修为比你现在高两倍,手里有把祖传的青钢剑,结果呢?剑砍在邪兵身上,‘当’的一声就崩了口。二十七个弟子,有的被邪兵捏碎了骨头,有的被活活撞死在墙上,最后只活下来一个小徒弟,还是躲在房梁上,看着邪兵踏碎门槛,连哭喊声都没留全。”
项尘的手心全是汗,他想起自己上次跟小混混打架,挨了一拳就疼得龇牙咧嘴,要是换成邪兵…他不敢想下去。
“那…那我们怎么办?”项尘往前凑了凑,“要不要现在就去端了分舵?”
苏先生却摇了摇头,把旱烟袋揣回怀里:“你现在去,就是送命。”
他看着项尘不服气的样子,指了指他的手腕:“你上个月才刚能凝聚内息,连最基本的‘引气术’都没练熟,别说邪兵,就是分舵里的普通打手,你都打不过。”
项尘攥了攥拳头,他知道苏先生说的是实话,可一想到邪兵要来找青云观的麻烦,心里就急得慌:“那也不能等着啊!”
“没让你等。”苏先生站起身,转身走进屋里。没过一会儿,他手里捧着个木盒出来,盒子是黑檀木做的,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边角处还嵌着铜片,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他把木盒放在石桌上,打开盖子——里面铺着层暗红色的绒布,整齐地摆着十二根针。针身是乌黑色的,比普通的绣花针粗点,针尖却细得能透光,针身上还刻着几缕极细的纹路,像是缩小版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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