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纱,慢悠悠笼住墨家据点的飞檐。项尘站在演武场的石阶上,望着远处工坊里飘出的青灰色烟柱,耳尖还能听见铁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那是墨渊的弟子们在赶制机关部件,自从昨日他跟墨渊提起要去长平,整个墨家据点就像被拨了弦的琴,骤然绷紧了节奏。
“项兄弟,久等了。”
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项尘回头时,正见墨渊披着件浆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褐,鬓角沾了点铜屑,手里还攥着半块画满齿轮纹样的木牍。这位墨家巨子的手指关节泛着常年握工具的红,指缝里嵌着洗不净的墨痕,倒比寻常士族多了几分烟火气。
“墨先生。”项尘迎上去,目光落在那木牍上,“这是……”
“机关车的改良图。”墨渊把木牍递过来,指尖点在一处弯曲的榫卯结构上,“原本的机关车只能载三人,我加了个折叠车厢,能多带两箱玄气雷。长平那边地势复杂,多带点家伙总没错。”
项尘看着木牍上细密的刻痕,忽然想起初见墨渊时的场景——当时他还以为这位墨家巨子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学究,直到看见他蹲在工坊里,跟弟子们一起趴在地上调试机关弩,连额头的汗都顾不上擦。此刻再听这话,心里竟生出几分暖意:“先生费心了。只是……墨家向来主张‘非攻’,此次随我去长平,会不会违了墨门宗旨?”
墨渊闻言笑了,抬手拍了拍项尘的肩膀,掌心的老茧蹭得人发疼:“‘非攻’不是躲着战乱走,是见着弱的被欺负,得伸手拉一把。你去长平是为了救那些快被战火吞了的百姓,这跟我们墨家的心思,其实是一样的。”他顿了顿,望向工坊的方向,声音沉了些,“再说,秦国的铁蹄要是踏平了长平,下一步就是韩魏,到时候天下大乱,我们躲到哪儿去?”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项尘心里。他穿越到这个时代这么久,见多了士族大夫只谈权谋、不论民生,还是头回听见有人把“救百姓”说得这么实在。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墨渊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对着工坊的方向吹了声短促的哨音。
哨音刚落,就见二十多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年轻人从工坊里跑出来,脚步踩在石板路上“噔噔”响,动作整齐得像一块移动的黑布。为首的两个弟子项尘有点印象——一个叫墨甲,胳膊比寻常人粗一圈,上次调试机关弩时,他能单手拉开玄铁弩弦;另一个叫墨离,个子瘦高,手指灵活,最擅长组装玄气雷,据说他能在一盏茶的功夫里装好十颗雷。
“巨子!”二十多个弟子齐声喊,声音震得演武场边的槐树叶都抖了抖。
墨渊走到弟子们面前,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叫你们来,是有件事要交代——咱们要跟项兄弟去一趟长平,路上可能会遇到秦军哨探,也可能要跟乱兵打交道,都打起精神来。”他指了指身后的工坊,“里面的装备都收拾好了,墨甲带三个人去搬机关弩,每人背两把,再带五十支穿甲箭;墨离带四个人去拿玄气雷,小心点,别碰着引信,每颗雷都用麻布包好;剩下的人跟我去推机关车,检查一下车轮和传动轴,别半路上掉链子。”
“是!”弟子们齐声应下,转身就往工坊跑。墨甲跑在最前面,路过项尘身边时还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项大哥,这次去长平,保管让你见识见识咱们墨家的机关术!上次你说秦军的铠甲硬,等咱们的穿甲箭射过去,保管能扎个窟窿!”
项尘笑着点头,看着弟子们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的装备——他的玄甲和玄铁枪还放在客房里,昨天跟墨渊聊完后,光顾着琢磨长平的路线,还没仔细检查。他跟墨渊打了声招呼,转身往客房走。
客房里很简单,就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他的玄甲叠放在床尾,玄铁枪靠在墙角。项尘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玄甲的甲片——这副甲是他之前从乱兵手里夺来的,甲片是冷锻的玄铁,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心口的位置还有一道浅浅的凹痕,那是上次跟秦军小队交手时,被对方的长刀砍中的痕迹。
他把玄甲展开,平铺在木床上,一片一片检查甲片之间的皮绳。皮绳是用牛皮做的,泡过桐油,还算结实,但有几处已经有点松了。项尘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割了一段备用的麻绳,把松了的皮绳重新系紧。系到肩膀处的甲片时,他忽然想起上次穿着这副甲作战的场景——当时他被三个秦军士兵围住,玄甲替他挡了两刀,要是没有这副甲,他可能早就交代在战场上了。
“得亏了你。”项尘轻声说了句,手指轻轻敲了敲玄甲的甲片,发出“笃笃”的闷响。
检查完玄甲,他又去拿墙角的玄铁枪。枪杆是枣木做的,被他握得光滑发亮,枪头是玄铁打造的,尖部还泛着冷光。项尘握住枪杆,试着挥了两下,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风声。他记得上次用这杆枪挑翻了一个秦军百将,当时那百将的铠甲被枪尖刺穿,鲜血顺着枪杆流下来,温热的液体溅在他手背上,那种触感至今还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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