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断壁残垣的古战场上。碎成齑粉的青砖下还嵌着半截生锈的剑刃,风一吹,卷着沙砾擦过剑脊,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极了此前死在鬼面手下的那些亡魂。
项尘伏在一根断裂的石柱子后,指节因为用力攥着玄铁枪的枪杆而泛白。枪杆上缠着的旧布早被血浸透,干硬的纤维磨得掌心发疼,但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视线死死锁着不远处那个戴着青铜鬼面的身影,连对方斗篷下摆被风吹起的弧度都记得清清楚楚。
鬼面就站在战场中央那座塌了一半的祭台上,背对着项尘。他似乎根本没察觉有人靠近,一只手垂在身侧,指尖偶尔有淡蓝色的光流划过,落在地上的碎石子上,那石子竟像是倒着滚了回去,连之前被踩碎的裂痕都在慢慢弥合。
“逆时术……”项尘喉结动了动,压下心头的忌惮。他之前在古籍里见过这术法的记载,说是能短暂回溯局部时空,可亲眼见到时,还是觉得脊背发寒。尤其是想到刚才在山脚下,那些被鬼面用逆时术“倒带”回去的伤口——明明已经被砍断的手臂,竟能重新接回肩上,只是接回去的人眼神空洞,像个被操控的木偶,最后还是自己动手补了一刀才让对方解脱。
不能等了。项尘深吸一口气,指尖贴着玄铁枪的枪身轻轻摩挲。枪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回应他,微弱的暖意顺着掌心往上爬,那是之前注入的龙血还没完全消散的余温。他记得师傅说过,玄铁枪认主,当持枪人有必死之心时,枪魂自会觉醒——可现在他不是要同归于尽,是要赢,还要活着脱身。
风突然变了向,卷着沙砾往鬼面那边吹去。就是现在!项尘脚掌在石柱子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窜出去,玄铁枪被他握在身后,枪尖贴着地面滑行,在沙砾上划出一道火星四溅的痕迹。
距离在飞速缩短,五十步,三十步,十步……项尘能清晰地看到鬼面斗篷上绣着的暗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腐叶一样的腥气。他手腕一翻,玄铁枪瞬间调转方向,枪尖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刺鬼面的后心——这一枪用了十足的力气,连空气都被枪尖撕裂,发出“嗤啦”的声响。
可就在枪尖即将碰到鬼面斗篷的瞬间,项尘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慢了下来。
不是他自己变慢了,是周围的一切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飞舞的沙砾悬在半空,远处的残阳似乎也停止了下沉,连他自己刺出去的枪,枪尖上的火星都在慢慢拉长,变成一道淡红色的光带。
“逆时术!”项尘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古籍里的另一句话:逆时术不仅能回溯过去,还能减缓当下的时空流速。他想收枪变招,可身体像是陷进了黏稠的泥浆里,每动一下都要耗费比平时多十倍的力气。
鬼面缓缓转过身来。青铜鬼面上的纹路在残阳下泛着冷光,尤其是那双空洞的眼窝,像是能吸走人的魂魄。他看着项尘刺到一半的枪,嘴角似乎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虽然隔着面具看不见,但项尘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就这点本事?”
话音刚落,鬼面的右手突然动了。不是慢动作,是正常的速度——在被逆时术影响的时空里,只有他自己能保持正常动作。一道寒光从他袖中甩出,是一把三寸长的匕首,匕首柄上缠着黑布,刃口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是淬了毒。
匕首直刺项尘的胸口,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项尘瞳孔骤缩,他想躲,可身体还在被慢动作束缚着,只能拼尽全力调动体内的“时空感知”——这是他之前在时空裂缝里意外觉醒的能力,能模糊预判对方的动作轨迹,哪怕在被逆时术影响时,也能勉强捕捉到一丝线索。
“往左偏三寸!”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项尘几乎是本能地往左侧了侧身。匕首擦着他的衣襟划过,刃口带起的风刮得胸口一阵刺痛,还没等他松口气,那匕首竟突然在空中顿了一下,又像被人拉了一把似的,调转方向,再次刺向他的腰侧!
“还能操控匕首轨迹?”项尘心里一惊,这逆时术比他想象的更难缠。他不敢再硬抗,只能将玄铁枪往地上一拄,借着枪杆的支撑力,身体往后翻了个跟头,堪堪躲开匕首的第二次攻击。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刚才那一下耗费了太多力气,胸口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是之前和鬼面手下交手时留下的旧伤。
鬼面看着他躲开,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他抬手召回匕首,指尖的淡蓝色光流又亮了几分,“不过,你能躲几次?”
话音刚落,项尘突然觉得身体的束缚感更强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移动的速度比刚才更慢了,连玄铁枪的枪杆都开始微微颤抖——不是他在抖,是逆时术的力量在压制枪杆里的龙血暖意。
“不能再被动挨打了。”项尘咬了咬牙,突然想起师傅说过的另一句话:“枪魂藏于血,血融于枪,枪人合一,可破万法。”他深吸一口气,左手猛地按在玄铁枪的枪身上,掌心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感——他在主动催动体内的龙血,将龙血源源不断地注入枪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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