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罗盘像是被唤醒的沉睡巨兽,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覆在罗盘上的双手能清晰地感觉到,盘面上的符文正在一点点变热,像是有细小的电流在符文里流动。中心的陨铁指针颤动得更厉害了,指针的方向不再是随意转动,而是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微微倾斜。
项尘继续注入玄气,心里默念师傅说过的话:“感知不是用眼睛看,是用心听,用玄气去触碰周围的一切。幻象再真,也没有‘气’,只有真实的事物,才会有能量流动。”
他试着将自己的感知随着玄气一起,融入罗盘里。刚开始,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只有罗盘传来的温热感。可随着玄气注入得越来越多,他的感知像是被打开了一道闸门,突然朝着四周扩散出去——
先是脚下的青石板,他能“看”到石板上的裂纹,能感觉到石板下面土壤里的湿气,甚至能“听”到土壤里虫子爬动的细微声响;然后是周围的雾气,他能“摸”到雾气里的冰冷,能感觉到雾气中漂浮的细小颗粒,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些雾气里没有任何能量流动,像是一堆没有生命的死物;最后,他的感知朝着更远的地方延伸,突然,一道微弱但稳定的金色光带出现在感知里,像是一条小路,从他脚下开始,一直延伸到雾气深处,光带里有清晰的能量流动,温暖而纯净。
这就是出口的路径!
项尘的心里一阵狂喜。他终于明白师傅说的“事物本质”是什么意思了——在时空感知里,所有的幻象都是没有能量的“虚影”,只有真实的路径和事物,才会呈现出有能量流动的“实体”。刚才的“母亲”“父亲”“大师兄”“师妹”,在感知里不过是一团团灰色的虚影,没有任何能量,一戳就破;而这条金色光带,却有着稳定的能量,显然是通往真实出口的唯一路径。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虽然还是漆黑的雾气,但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清晰地勾勒出了金色路径的样子。罗盘上的符文已经完全亮了起来,金色的光点顺着符文的纹路流动,像是一条小小的星河,中心的陨铁指针正稳稳地指着金色路径的方向。
“该走了。”项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握紧手里的罗盘,朝着金色路径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刚走没两步,周围的雾气突然开始躁动起来。雾气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是师傅的声音,带着严厉的语气:“项尘!你怎么能擅自离开宗门?你可知你这一去,会给宗门带来多大的麻烦?”
项尘的脚步顿了顿,心里微微一紧。师傅是他最敬重的人,师傅的话对他来说,比任何人的话都有分量。他能感觉到,雾气里正在形成师傅的幻象——一个穿着灰色道袍,手里拿着拂尘,脸色严肃的身影,正从雾气里缓缓走出来。
“师傅……”项尘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承认,听到师傅的声音,他心里确实动摇了一下。他想起自己离开宗门时,师傅并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给了他时空罗盘,让他万事小心。可眼前的“师傅”,却在指责他擅自离宗,这显然是幻象在利用他对师傅的敬重,让他停下脚步。
项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催动时空感知。在感知里,那个“师傅”的身影果然是一团灰色的虚影,没有任何能量流动。他甚至能“看”到虚影的边缘在不断闪烁,像是随时会消散一样。
“你不是我师傅。”项尘睁开眼睛,眼神坚定地看着雾气里的虚影,“我师傅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更不会阻止我做该做的事。”
他不再理会虚影,继续沿着金色路径往前走。身后的“师傅”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一会儿指责他不孝,一会儿说宗门遇到了危机,一会儿又说要收回他的玄气,让他变成废人。可项尘再也没有停下脚步,那些声音像是被风吹走的灰尘,再也进不了他的耳朵。
走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周围的雾气突然变了颜色,从漆黑变成了血红色。空气里的铁锈味更浓了,像是走进了一个堆满尸体的战场。雾气里传来一阵阵惨叫,有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还有宗门弟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得人头皮发麻。
“项尘!救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是宗门里的小师弟,“我被玄烨的人抓住了,他们要杀我!”
“大师兄!快来啊!宗门被攻破了,长老们都死了!”另一个声音响起,是二师姐的声音,带着哭腔。
项尘的心脏猛地一沉。他能“看”到雾气里正在形成一个个宗门弟子的幻象,他们有的浑身是血,有的断了胳膊,有的被锁链捆着,朝着他伸出手,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最前面的是小师弟,他才十五岁,去年刚进宗门,平时最喜欢跟在项尘身后,一口一个“大师兄”地叫着。眼前的“小师弟”,胸口插着一把剑,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滴,染红了他的白色校服。
“大师兄……我好疼……”“小师弟”的声音带着哭腔,朝着他爬过来,“你快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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