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八年。
八年里,王建国也曾不死心地试图寻找过张老道,寻找过那神秘的白胡堂,甚至托人打听过南方的傩师和北方的老萨满,但都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张老道和白胡堂守堂人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那本泛黄的小册子和一根日益黯淡的灵须。
曾经的“十年之约”已经过去了八年,剩下的两年,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他们,短暂的平静可能只是风暴的前奏。
王清阳十一岁了。虽然依旧瘦弱,但眉眼长开了些,继承了母亲的清秀和父亲的坚毅轮廓,只是脸色总是缺乏血色,眼神过于安静,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疏离。他学会了更好地隐藏自己,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有些体弱、性格内向的普通少年。
只有回到家里,只有在父母面前,他才会偶尔卸下那层疲惫的伪装,露出属于孩子的些许情绪。他会看着窗外飞过的小鸟出神,会摩挲着那根已经变得几乎完全普通的灵须(上面的仙家气息几乎散尽了),也会在听到父母说起厂里趣事时,露出浅浅的笑容。
但这份短暂的温馨,很快被打破了。
这是一个周末的傍晚,王建国下班回来,脸色比平时更加凝重。
“怎么了?厂里有事?”李素芬关切地问。
王建国摇摇头,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不是厂里…是胡同里…老孙家…还记得吗?他那个小孙子,就是当年差点没了那个…”
李素芬点点头,心有余悸。那孩子后来救活了,但身体一直很弱。
“那孩子…前天晚上…没了。”王建国声音干涩,“说是突发急病,没救过来…”
李素芬“啊”了一声,捂住了嘴,眼中露出同情和悲伤。
坐在窗边看书的王清阳却忽然抬起头,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他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不是急病。”
王建国和李素芬心里同时一咯噔,看向儿子。
王清阳放下书,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邻居家的景象:“…是‘饿死的’。”
“饿死的?”李素芬不解,“老孙家条件还可以,怎么会…”
王清阳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下去:“不是没饭吃…是…被‘吃’掉了…”
他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这里的‘气’…被吃光了…我看到了…那个‘东西’…趴在他身上…吸了八年…终于…吸干了…”
王建国和李素芬瞬间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他们立刻明白了儿子话里的意思!老孙家的小孙子,是被某种邪祟缠身,一点点吸干了生机元气而死的!而那个邪祟…很可能就是八年前,那个被王建国用符咒惊走的、缠着老孙家孩子的“婴灵”!
它竟然蛰伏了八年,一直没有离开!最终还是要了那孩子的命!
那自己家呢?那个被藏在缸里的“哭宝宝”呢?它是不是也…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王建国夫妇!
而王清阳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如遭雷击。
他转过头,看着父母,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深深的忧虑和一丝…决绝。
“爹,娘…” “‘哭宝宝’…最近也越来越‘饿’了…” “酸菜缸…快要关不住它了…” “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字字清晰: “…我‘听’到…有很多‘声音’…在靠近…” “…它们好像…都被‘哭宝宝’的味道…引来了…” “…它们说…‘门’…快要开了…”
“门”?什么门?王建国心中骇浪滔天!
王清阳看着父母瞬间惨白的脸色,沉默了片刻,忽然用一种异常冷静的口吻说道:
“爹,娘,别怕。” “那个‘白哥哥’…昨天夜里…又来过了…” “他站在我的梦里…还是很好看…金色的眼睛…” “他说…” “…‘八年已过,稚龙将醒’…” “…‘欲破死局,北上寻踪’…” “…‘长白深处,黑水之畔’…” “…‘有座孤坟,坟前有柳’…” “…‘柳下有洞,洞中有镜’…” “…‘镜非镜,门非门’…” “…‘缘起缘灭,皆在其中’…”
他复述着梦中那冰冷缥缈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砸在王建国和李素芬的心上。
北上寻踪?长白深处?黑水之畔?孤坟?柳树?洞?镜?
这又是什么谜语?!那位老祖宗,终于给出了下一步的指示?可这指示依旧如此模糊危险!
“他还说…”王清阳最后补充道,眼神坚定地看向王建国,“…‘此行,需汝亲往,携子同行’。” “…‘雏凤清于老凤声’…” “…‘他的路,终需他自己走’…”
携子同行?!要带清阳一起去那危险莫测的长白深山?!
王建国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自己去拼命可以,但要让年仅十一岁、体弱多病的儿子一起去冒险…这简直是要他的命!
“不行!绝对不行!”李素芬失声尖叫,一把抱住儿子,“太危险了!不能去!死也不能去!”
王清阳却轻轻推开母亲,他看着父亲,那双黑亮的眼睛里,不再是孩童的依赖,而是一种近乎成熟的平静和担当。
“爹,带我去吧。” “我能‘看’到那些东西…我能帮你…” “而且…”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发热: “…‘哭宝宝’和那些‘声音’…不会等太久了…” “…留在家里…可能…更危险…”
王建国看着儿子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听着他冷静的分析,心中如同刀绞般痛苦,却又不得不承认,儿子说的是事实。
躲了八年,等了八年,那悬顶的利剑,终究还是要落下了。
而这一次,他们无处可躲。
唯一的生路,似乎就是那渺茫的、充满未知的“北上寻踪”。
王建国闭上眼睛,痛苦地挣扎了许久许久,最终,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却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重重地、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 “爹…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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