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斌的再次到访，比王清阳预想的要快。
就在理发店案发后的第三天下午，这位刑警队长便独自一人出现在了“济世堂”的前堂。他换了一身半旧的夹克，少了些许警服带来的威严，但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如同探照灯，扫过药柜、桌椅，最终落在正在帮福伯整理药材的王清阳身上。
“敖老先生在吗？”周斌语气平和，像是寻常串门。
福伯连忙放下戥子，笑道：“在的在的，周队长您稍坐，我这就去请敖爷。”说着便撩开帘子去了后院。
前堂只剩下周斌和王清阳。周斌没有坐下，而是踱步到王清阳身边，看着他手下那些形状各异的草药，随口问道：“小伙子，叫王清阳是吧？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王清阳心中微凛，放下药材，恭敬回答：“周队长好，我是从吉林周边乡镇来的。”
“哦？”周斌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药材上，似乎只是闲聊，“来长春是投奔敖老先生学医？”
“……是，敖伯伯教我辨认药材，也学些强身健体的法子。”王清阳斟酌着词句。他能感觉到，周斌的每一个问题都看似随意，实则带着目的。
周斌转过身，正对着王清阳，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前两天永春路那案子，吓着了吧？我看你当时挺镇定，比我们一些新来的同志还强。”
王清阳稳住心神，迎向周斌的目光：“是有点吓人，不过以前在乡下，也听说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稀奇古怪……”周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确实稀奇。我们查了死者张理发的社会关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没什么仇家。店里的财物也没丢失。法医那边的正式报告出来了，死因……无法解释，体内所有液体，包括血液、组织液，都在极短时间内诡异地消失了，就像被什么东西瞬间抽干。只有眉心那个红点，成分检测出来……含有某种未知的生物碱和微量金属，很奇怪。”
他顿了顿，紧紧盯着王清阳：“更奇怪的是，我们在现场附近，一个很隐蔽的墙角，发现了一点……怎么说呢，灰烬。像是某种植物纤维燃烧后的残留，里面也检测到了那种未知生物碱。而且，根据附近一个早起遛鸟的老大爷模糊的回忆，案发前一天晚上，好像看到一个穿着灰布褂子、有点佝偻的身影在那边晃悠过。”
灰布褂子，佝偻身影！王清阳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描述，与孙寡妇和小北沟村民提到的“收山货的外乡人”几乎一致！
周斌将王清阳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但他没有点破，只是继续说道：“所以，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命案，甚至可能不是单独的个案。我查了近三个月全市的悬案和异常死亡记录，发现还有两起……虽然死状不同，但都有些难以解释的疑点，而且现场附近，都或多或少有类似的灰色灰烬残留，只是之前没人把它们联系起来。”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诚恳：“敖老先生是这方面的能人，我早有耳闻。而你，王清阳，我看得出来，你也不简单。我不是来搞封建迷信的，我是来查案、来阻止可能继续发生的罪行的。如果需要……或许我们可以交换一些，嗯，‘不符合常理’的信息？”
就在这时，老敖撩开帘子从后院走了出来，面色平静：“周队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周斌直起身，恢复了之前的表情，笑道：“敖老先生，又来打扰了。主要是案子有些新发现，想来跟您请教请教。”
老敖与周斌寒暄着，目光与王清阳短暂交汇，闪过一丝了然。
当晚，后院正房。
“周斌此人，不简单。”老敖沉声道，“他凭借刑侦手段，几乎已经摸到了边缘。他提到的灰色灰烬，很可能就是那邪蛊师施法后残留的蛊引媒介。另外两起案子，恐怕也与他有关。”
常天龙的身影在阴影中凝聚，冷声道：“看来这混蛋在长春没闲着，四处布点作案！清阳小子之前感应到的那些晦暗节点，恐怕就是他的杰作！”
王清阳点头，将自己那晚感应到的、城内几处暗绿色与银色交织的能量漩涡位置大致描述了一下，其中一个，就在周斌提到的那两起疑案现场之一的区域附近。
“他这是在试验，还是在布阵？”王清阳提出疑问。结合镜像祭坛指向长春的举动，他更倾向于后者。
老敖捻着胡须：“都有可能。试验新的邪术，或者是在这座城市布下一个更大的、我们尚未看清的邪阵。周斌的出现，未必是坏事。有些明面上的调查，由他去做，反而更方便。”
就在这时，王清阳忽然感到体内那缕清冷的仙缘之力毫无征兆地躁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指向东南方向。与此同时，他怀中的古镜也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寒意。
“东南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或者说，在挑衅白瑾师傅的力量？”王清阳捂住胸口，感受着那奇特的共鸣与排斥并存的波动。
常天龙眼中厉色一闪：“东南？那是……南湖公园的方向？那边水汽重，以前倒是有几个老家伙隐居，近几年也乱了。”
老敖当机立断：“常兄，麻烦你派两个机灵的，先去南湖那边探探，不要打草惊蛇。清阳，你这几天跟着福伯，熟悉堂口日常，也试着用你的方法，暗中留意周斌提到的那几个案发地点附近，看看有无异常。对方动作频繁，我们也不能干等着。”
分工已定，王清阳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邪蛊师的阴影在长春城内蔓延，警方力量的介入让局面更加复杂，而体内仙缘的异动，则预示着更直接的冲突可能即将到来。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山村少年，而是即将主动踏入这场都市暗战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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