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烁听着，批阅奏章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当听到允堂那句“奉了父皇之命，前来探听虚实，或者……做说客的？”时，他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殷红的朱砂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晕开，像一滴凝固的血。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暗沉了几分，里面闪过愠怒，但更多是不易察觉的痛楚。
允堂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感到心惊。他那些手段，在这个儿子面前，在摊牌后已经都是透明的。
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下去吧。”
张敬轩躬身退下。
南烁放下朱笔，身体向后靠在龙椅宽大的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
殿内烛火跳跃，将他独自一人的身影拉得悠长而孤寂。
他让承钰他们去，确实存了试探和缓和的心思。
他希望能看到允堂哪怕一丝丝的软化，一点点对亲情的留恋。
可结果……好像却适得其反。那孩子将他们父子之间任何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给彻底斩断。
“允堂……”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消散，无人回应。
他知道，这是一场僵局。
一场父子之间，君王与囚徒之间，看不到尽头的拉锯战。而他，手握天下权柄的帝王，此刻却感到深深的茫然无力。
他该拿这个儿子怎么办？
强行压制，只会让他更加反抗，甚至……逼他走得更远。那是他不愿看到的。
放任不管？任由他在这深宫里自我放逐，那与他将他带回来的初衷背道而驰。
南烁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允堂儿时那纯真依赖的笑脸，与如今那双冰冷的眼眸交织重叠。
一阵刺痛，再次从他胸前的旧伤处传来，提醒着他那日失控的一巴掌，和那些无法挽回的伤害。
棋，似乎走入了死局。
而他这个执棋之人，第一次感到，手中的棋子……早已脱离了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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