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胀得厉害，眼眶瞬间就热了。他说的不是“留下”，而是“守着你”。他理解她的理想，也尊重她的选择，甚至愿意用他守护山河的姿态，来守护她追逐理想的翅膀。那份沉甸甸的安全感和被全然接纳的理解，比任何挽留都更有力量。
她反手用力握紧了他的手，指尖掐进他掌心的薄茧里，仿佛要汲取那份力量。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哽住了，最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滴滚烫的泪毫无预兆地砸落在摊开的数学题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陆铮没有抽回手，任由她握着，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传递着无声的安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和窗外唧唧的虫鸣。
不知过了多久，堂屋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似乎是陆卫国出来了。陆铮这才缓缓松开手，低声道：“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鼓励，有承诺，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然后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门。
沈念薇独自坐在灯下，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触感。她低头看着桌上那滴泪痕，又拿起那支崭新的英雄100金笔。笔尖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金光。她拧开墨水瓶，小心地吸饱了蓝黑色的墨水。然后，她翻开了抽屉的钥匙。
打开锁，抽出抽屉，拿出那个牛皮纸信封。她展开那张被压出折痕的志愿表。首都医科大学的字样依旧清晰。她拿起那支沉甸甸的英雄100，笔尖悬停在第一志愿栏的上方。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太久。
笔尖落下，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释然。黑色的墨水在洁白的表格上流畅地滑过，留下清晰有力的字迹。写下的，却不再是“首都医科大学”。
她写得很慢，一笔一划，仿佛要将某种决心刻进纸里。写完，她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看着表格上自己亲手写下的选择，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踏实感，还有一丝奔向未知的悸动。
就在这时，堂屋那边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像是茶杯重重磕在桌面的声音，紧接着是陆卫国压抑着怒火的低斥，隔着门板隐隐传来：
“……胆子不小！真当这边是筛子？！……查！给我往深里查！王栋梁那伤，没那么简单！”
沈念薇握着志愿表的手猛地一颤，刚刚落定的心瞬间又被高高提起。王排长的伤……靶场的意外……那张被陆卫国深夜取走的模糊照片……难道，真不是意外？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瞬间冲散了屋内仅存的温馨。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志愿表，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仿佛有看不见的暗流，正无声地涌向这座看似平静的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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