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薇默默走上前,拿起温热的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他脸上冰冷的汗水和泪痕。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带着无限的怜惜。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一遍遍地擦拭着,如同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
过了许久,陆铮才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疲惫、痛苦和一种深不见底的茫然。他看向沈念薇,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念薇……我是不是……真的废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沈念薇的心脏。她强忍着汹涌的泪意,用力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坚定:“没有!陆铮,没有!陈教授说了,这是正常的!是神经在修复!就像伤口结痂会痒会难受一样!你要相信他,更要相信你自己!你忘了周伯伯的话了吗?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了吗?你说过,你一定能好起来!”
她俯下身,双手轻轻捧住他完好的右手,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冰冷的手掌,目光直视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陆铮,看着我!你不是一个人!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每一天,每一次训练!无论多难,无论多久!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我们一定能跨过这个坎!”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带着不顾一切的坚定和毫无保留的信任。陆铮看着她通红的眼眶里强忍的泪水,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信任光芒,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属于她的、温热的、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力量……那颗被绝望冰封的心脏,似乎被这温暖和光芒刺穿了一个微小的孔洞。
他反手,用还能用力的右手手指,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贪婪地看着她,仿佛要从她眼中汲取对抗这无边痛苦和绝望的勇气。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昨天负责审查沈念薇的吴姓军官(吴干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和一个包裹。
“沈念薇同志,”吴干事的表情依旧严肃,但眼神深处似乎比昨天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这是你的审查结论和个人物品。”他将文件袋递过来。
沈念薇的心猛地一跳,接过文件袋,手指有些僵硬地打开。里面是一份盖着红章的正式文件,结论简洁明了:“沈念薇同志在青松岭事件中表现英勇,立场坚定,行为符合组织要求,予以肯定。其记者证暂由组织保管,具体返还时间另行通知。” 没有说扣留原因,也没有说期限。但至少,肯定了她在事件中的行为,排除了她的问题。
沈念薇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她收起文件,看向吴干事递过来的那个包裹:“这是?”
“这是你留在招待所的部分个人物品和换洗衣物,我们帮你整理了一下送过来。”吴干事将包裹递给她,目光扫过病床上形容憔悴、眼神黯淡的陆铮,又看向沈念薇,停顿了一下,似乎斟酌着措辞,声音压低了些,“另外,考虑到你目前的情况和……专业背景,我们帮你找了一些近期的内部参考期刊和资料。希望对你……打发时间,有所帮助。” 他说得有些隐晦,但意思很明显:这是给她在营区“隔离”期间提供的精神食粮,也是一种变相的关照。
沈念薇愣住了,看着那个明显是额外添加的、装着期刊的包裹,有些意外。这位昨天还咄咄逼人的审查官,今天似乎释放了一丝善意?她连忙接过包裹:“谢谢吴干事。”
吴干事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他的到来和离去都悄无声息,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沈念薇和陆铮之间激起微澜。
沈念薇抱着包裹,看着吴干事离去的背影,又看看病床上依旧紧握着她手、眼神却因为她这边动静而稍微聚焦的陆铮。审查结论的肯定和这份意外的关照,像一束微弱的光,暂时驱散了她心头的部分阴霾。她将包裹放在一旁,重新坐回陆铮身边,将他的手握得更紧,脸上努力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你看,审查通过了,没事了。吴干事还给我带了书看。陆铮,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陆铮看着她努力挤出的笑容,感受着她掌心传递的温暖和力量,又瞥了一眼那个装着期刊的包裹。吴干事的举动虽然微小,却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心中的绝望冰层并未完全消融,但沈念薇的笑容和这束意外照进来的微光,让他紧握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力道,眼中的茫然似乎也褪去了一分。他闭上眼,将头轻轻靠在椅背上,不再像刚才那样如同绷紧的弓弦,而是任由疲惫和疼痛席卷全身,但那只握着沈念薇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瓶颈期的困兽,在无声的关照和紧握的温暖中,暂时收起了利爪,舔舐着伤口,积蓄着下一次冲击的力量。风暴的涟漪之外,似乎也并非全然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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