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薇掌心的滚烫温度,周震山老帅遗言那雷霆般的冲击,如同两股汹涌的洪流,狠狠撞碎了陆铮心中那坚冰般的绝望壁垒!他死死回握着沈念薇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汹涌的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苍白和血痕。那不再是无声的绝望,而是被压抑到极致后爆发出的巨大悲痛、被点醒的震撼,以及一种在废墟中顽强探头的、原始的不甘与愤怒!
“听见了吗?周爷爷在看着!我在这里!我们一起……跨过去!” 沈念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楔入他混乱的心神。
“呃……啊……” 陆铮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吼,他想回应,想呐喊,想告诉周爷爷他不会当孬种!但剧痛和药物的双重作用,让他的意识再次陷入混沌的漩涡。紧握着沈念薇的手,力道渐渐松懈,身体在剧烈的情绪宣泄后,如同被抽空般瘫软下去,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
护士长连忙上前检查,确认是过度激动后的虚脱,示意沈念薇先离开让他休息。沈念薇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他冰冷的余温。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心疼,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走廊外。
王栋梁看着沈念薇出来,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眼中那不同寻常的坚毅光芒,低声问:“周老的信……?”
沈念薇用力点头,将那张被攥得有些发皱的信纸递给王栋梁。王栋梁快速扫过那遒劲有力的字迹,尤其是那句“没有孬种!没有过不去的坎!”,这个铁打的汉子也瞬间红了眼眶,喉头哽咽:“周老……他……”
“周爷爷把陆铮交给我了。”沈念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也把他自己……交给陆铮了。” 她看向ICU内那个暂时陷入昏睡的身影,眼神温柔而执着,“栋梁哥,帮我找些东西。关于神经损伤康复的,无论多难,无论希望多渺茫,我要知道所有可能的方法!”
王栋梁肃然:“好!我马上去想办法!”
傍晚。追悼会的沉重气氛尚未散去,陆卫国将军带着一身风尘和深重的疲惫回到了总院。
他先去了周震山的灵堂,以子侄的身份默默守灵片刻。老帅的离去,如同折断了军区的一根擎天巨柱,留下的政治真空和暗流,都需要他去面对、去平衡。但此刻,他心中最重的牵挂,依旧是ICU里生死未卜、又遭受精神重创的儿子。
他走进ICU外的走廊,脚步比往日更加沉重。王栋梁立刻迎上去,低声汇报了白天陆铮得知诊断结果后的剧烈反应,以及沈念薇用周老遗书唤醒他的过程。
陆卫国沉默地听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窗内。陆铮依旧昏睡着,但眉宇间那深沉的绝望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密不透风。他看到了儿子眼角未干的泪痕,也看到了那只放在身侧、不再那么僵硬蜷曲的右手。
“念薇呢?”陆卫国声音沙哑地问。
“她……去图书馆了。”王栋梁低声道,“她说要查资料,关于神经康复的。首长,周老的信……”他将那张信纸递给陆卫国。
陆卫国接过信纸,展开。当看到老帅那熟悉的、力透纸背的字迹,尤其是那句“断臂残躯,何损军魂之烈?心志若坚,百骸皆可为刃!”时,这位铁血将军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深重的水汽。他紧抿着嘴唇,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下翻涌的情绪。
良久,他才极其缓慢地将信纸折好,珍重地放入自己军装的内袋,紧贴着心脏的位置。他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深沉,看向王栋梁:“去把我办公室书柜最下面一层,那个锁着的旧牛皮纸文件袋拿来。钥匙在我外套内兜。”
王栋梁立刻领命而去。
陆卫国推开ICU的门,走了进去。他没有立刻走到病床边,而是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沉默地看着儿子沉睡的脸庞。那苍白、憔悴,带着痛苦痕迹的脸,依稀还能看到小时候倔强的模样。他想起儿子小时候第一次摸枪,小手都握不稳,眼神却亮得惊人;想起他第一次在训练中受伤,咬着牙一声不吭;想起他军校毕业时,穿着笔挺的军装,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而现在,那只曾无数次握枪、敬礼、书写报告的手,可能永远失去了力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深沉的自责涌上陆卫国心头。作为父亲,他给了儿子严苛的教导和无形的压力,却似乎从未真正走进过儿子的内心世界。尤其是在周老离去、儿子重伤的此刻,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缓缓走到病床边,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陆铮那只被支架固定的左臂上,又移向他那只完好的右手。他想起沈念薇紧紧握住这只手的样子,想起周老信中那句“汝之血,已入铮儿之躯,汝之命,即他半条命!”。
最终,陆卫国没有试图去安慰,也没有提及伤情。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温柔,伸出手,用自己粗糙的拇指,轻轻拂去了儿子眼角残留的泪痕。动作轻微,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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